下-3(2/2)
“玛多花神在上啊,请您为我作证。眼前的这个人啊,说要把春天盛开的第一朵花儿送给我。”
这首歌,我曾经在每次玛多花祭夜,听女人们唱上一整晚。
从男人的嘴里听见,毫无疑问,这该是第一次,却一点儿也不陌生。
是唱歌的人太熟悉了吗,抑或是在梦境幻听过太多次了呢。
蒙哥的声音清澈透亮,似乎一点儿也不怕他大声的歌唱,会跑出这个山洞,传播到部落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使劲儿摇头,尽管这是我最想听到的答案,可蒙雄还在一旁,族人也被水瓜砸碎的声响吵醒,我并不希望蒙哥在这个情形下,闹得人尽皆知。
我捏紧蒙哥的手,示意他停下,不要再唱了,他却以更大的力度,回捏住我:
“春天盛开的第一朵花儿啊,它在我的鬓发上。”蒙哥直视着我的眼神,透出坚定的光,“春天最美的花儿啊,是我的。眼前最好的这个人啊,是我的。”
我的眼窝,热得发烫。
“玛多花神啊,请您见证,在这个春天,在往后的所有春天,我们属于彼此。”
蒙哥一字不错地,落落大方地,当着蒙雄的面,对我唱完了,每一对在玛多花祭上终成眷属的人,共同请求玛多花神见证的誓言歌谣。
他唱了,便意味着,不管日后有再多的女人对他献殷勤,向他明示暗示,他既不会对另一个人唱歌,也不能对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奉上他本应有机会给出的的玛多花。
比他对我爱的回应,更震撼我的是,我把对蒙哥的爱意,埋在心里,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愿意让它见光,接受太阳的晾晒,接受风的抚慰——而蒙哥却决意让它暴露得光明正大,不畏惧特立独行,不畏惧最难听的流言蜚语,将它铺在光明里,堂堂正正地,向每一个人,宣告它的存在。
我凭什么认为,我的年纪大,我的这份心意就会比蒙哥的深刻;我以前怎么就自大认为,蒙哥是我要一直保护的人,是耗一生无望爱着的人。
原来,我才是那个被保护着的人,被深刻的爱意包围着、呵护着,却从不自知的人啊。
我低下头,拼命地眨眼,抖落睫毛上沾染的泪珠。
保护者毫无畏惧,被保护的人,又怎么可以先行胆怯。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嗯,事情就是你看见的这样,怎么了嘛?”
我轻快昂起头,面朝蒙雄,骄傲笑道。
玛多花神啊,请您见证,我不再说谎,不再隐瞒。玛多花会凋谢,春天会过去,部落里的其他男人,终归会和女人在一起。
而我不会是这“其他男人”的其中之一,因我爱蒙哥,无关他是男是女,无关我是男是女。
我也深信,蒙哥在这“其他男人”之外,他不因男人这一身份爱我,也不因女人这一桎梏爱他人。
人,爱着另一个人,不因他的性别,这份感情就会有所区别。爱了就是爱了,只有理所当然,没有是非对错。
我爱蒙哥,因着他是他;蒙哥爱我,因着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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