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创世纪 GENESIS（2/2）
“是侍从官之一。”哈里斯小声补充道。
如今，身处悠扬的羽管键琴与长笛合奏的乐曲中，触目即是雍容华贵的典雅装饰与谈笑风生的男女贵族，他确实很难相信，这座一度无比辉煌的城市，正深陷于战争的泥潭中无法自拔。而实际上呢，克雷西与其邻国艾尔米亚之间发动的战争，已经断断续续绵延了十几年，漫长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渐渐地，城里的人们从初战时的惶恐醒悟过来，开始学会找点乐子，打发战争年代不好消磨的时间。比如，克莱斯特伯爵小姐家的这场舞会，就是以为前线的士兵募集膳食经费的名义举办的。当然，舞会上适当的寻欢作乐是少不了的了，就连萨福，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都鼓励他玩玩也无妨。
他似乎对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外甥表示了过多的关注，或许是膝下无子的缘故，也或许是哈里斯的容貌令他想起了去世已久的妹妹，哈里斯在证明身份后，很快就感受到老将军满溢的爱意。
“既然如此，萨福舅舅，您认为，在场的哪位小姐最得您喜爱呢？”在将军大人又一次催促他进入舞池之后，哈里斯只好笑着问。萨福没有回答，只是有些狡黠地一笑，推着他走到了舞池的最中央。
“瞧，他笑了！”哈里斯脸上还挂着的无心的笑容，被小姐们看在眼里，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谈论着。
是的，哈里斯·莫雷不知道，他所为之苦恼的不善交际，在贵族小姐们眼里，实在别有一番风情。毕竟，像沙利文那样的极品不是人人都见得着的，大多数时候，如同哈里斯这般金发碧眼又温文尔雅的，也算是难得的新鲜货色。
“听说是萨福将军的外甥呢……长得可真一点都不像……”
“将军的外甥？怎么以前一点没听说过？”
“是这样的，我听玛姬说，将军有个流落在外的妹妹……”
下一支舞的音乐就在这时响起，一首欢快的小步舞曲。很简单，不过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勉强。察觉到自己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成为视线的中心，哈里斯不得不保持着这个僵硬的笑容，深深地躬下腰，对离他最近的一位红头发的小姐说：
“我尊敬的小姐，能有幸请您赏脸跳一支舞吗？”
另一厢，另一天晚上，暂时从军中休假在家的沙利文，不得不忍受他的妹妹苏茜·萨列里的喋喋不休。在一场难得的家庭聚餐上，这个有着一头火红鬈发的美丽小姐，似乎被宴会上的某位先生迷得神魂颠倒，兴奋地向他们的母亲，也就是安妮斯特·萨列里夫人，说起昨晚的见闻：“你们是真的没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真正的翡翠色！”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真的……美得就像一声叹息……”
沙利文轻轻嗤笑一声：“亲爱的苏茜，我不认为这是个好的赞美。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你的头发，也都忍不住悲伤得想要叹息。”
顺带说一句，这是公爵的另一个爱好，嘲笑妹妹的发色。
身为萨列里家族唯一一个红色头发的存在，苏茜·萨列里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顶着“这一定不是萨列里家的吧”“居然是个红头发的萨列里”这样巨大的非议。苏茜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头发就变成了这样，其实，撇开她的头发不谈，她实在是个美丽的小姐。萨列里家族向来的好相貌，到她的身上演绎得出神入化，更别说这位小姐湿润柔软的棕色眼睛，微微翘起的尖尖鼻头，与那俏皮妩媚的蓬松鬈发相得益彰，也称得上是克雷西数得上名的美人了。
只是谁让她是沙利文·萨列里的妹妹呢，一个以继承了萨列里家族全部传统为豪的傲慢存在，是不会放弃嘲笑自己那“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的妹妹的每一个机会的。
不过，今天苏茜的心情很好，所以没有和她的哥哥计较。她放下刀叉，绘声绘色道：“他的眼睛是翡翠色的，而他的头发呢，是浅金色的。我发誓，在整个克雷西，我都没有看过那么好看的绿眼睛！……然后，他就站到了舞池中央，他朝我鞠了一躬，他问我想不想和他跳舞……”
“亲爱的苏茜，”萨列里夫人微笑着打断了她活泼的女儿的喋喋不休，“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那位俘获了你的芳心的年轻绅士究竟是谁。或许有空，你可以请他来我们家坐坐。”
“说来你一定不信吧，妈妈，”苏茜·萨列里故作玄虚地压低了声音，“他其实，是萨福将军失散多年的亲外甥，他的名字是哈里斯·莫雷………嘿，沙利文，沙利文你没事吧？”
沙利文极力抑制住自己不被忌廉粟米汤呛到，镇定地摆摆手表示他没事。站在一旁的梅耶，此刻也只能装作毫不知情，关切地双手递上餐巾。
“妈妈，你瞧，我看上的人，沙利文总是瞧不上眼。但愿这回，我要是请他来，他可不要冷嘲热讽一番。上一回他就狠狠嘲笑了一番布兰迪爵士的领巾，说那可是荷兰大酱的颜色……哦，从此以后我再也没看过他带过领巾。”
“这可不是我的过错，那位爵士穿衣的品味实在是有目共睹。”沙利文耸耸肩，用绛红色餐巾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嘴，站起来道：“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可是，还有甜点……”萨列里夫人欲言又止，看得出来，她对这个任性惯了的儿子完全无可奈何。他完美地继承了她死去的丈夫的一切美好禀赋，一举一动，都衬得上一个出类拔萃的高等贵族，可是这个天赋异禀的年轻人有时候实在不那么懂事，这让她这个母亲实在是操碎了心。
“替我送上楼吧，谢谢。”沙利文冲她笑了笑，“我今晚还有个公文要写……别担心，母亲，我这回回来，能在家里呆两个月。”
转过身，却不悦地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该死的老萨福，到底想要干什么？
硬塞了个不知从哪来的外甥给他做侍从官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他去勾引自己的妹妹？
他才不会让他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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