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谢了君思及对面邻居的性格,提醒道:“也有可能会趁你不在,偷偷下山寻欢作乐。”
酒仙对他又是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狗嘴吐不出象牙。”
老人家推开房门,中气十足地迈了出去,临走前转头对谢了君道:“切记,早中晚念清心咒,想办法压制住你心里头的东西。”他说完,不作任何停留,脚一蹬地,腾空而起,披月光,踏风霜,像翱翔于空的大雁,转眼不见踪迹。
谢了君关上房门,听到身后的动静,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并没有给席云亭安排住处,进而又想到太虚山住处满人的“惨状”。
他硬生生把自己从沉闷的状态里拖出来,内里沾了点喜意,装模作样道:“山上住处不够,委屈师兄与我挤一窝了。”
席云亭:“没有空余的厢房?”
谢了君面无表情:“没有,宅子里就一居室一后院。”
席云亭点点头:“我睡软塌吧。”
谢了君摇头:“师兄睡床,我爱睡软塌,不睡不习惯,从小到大,始终如一。”
席云亭注视着他,好整以暇地说:“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赖在床上。”
谢了君:“......”
席云亭:“撕也撕不下来。”
谢了君深谙“抢占先机”之道,当即扑在软塌上,一手伸向床铺,恭恭敬敬地客气道:“请。”
席云亭:“......”
他站在字画前没动,目光投向床铺的所在,谢了君趁机借着烛光细细打量他。
席云亭长相不错,肌肤光滑莹润,鼻梁高挺,眉毛有些寡淡,唇珠饱满,嘴角自然上扬,仿佛天生就带着微笑,最吸引人的就是眼睛,眼尾微翘,似花含情,明亮有神,是一双典型的桃花眼。
谢了君脑子里浮现出贵公子身披狐裘,半躺在香榻上细细品茗的画面,得出结论——要是某人出生在凡间富贵人家里,估计门槛都要被媒婆踩塌。
谢了君见对方走向床铺,便含糊道:“我睡了。”随后,他闭上双眼,默念起烂熟于心的清心咒,让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在脑海里滚过一遍,摒去杂念,很快就睡过去了。
谢了君以为可以一夜无梦,却没想到还能与阔别多年的噩梦重逢。
梦里,黑云蔽日,风涛如怒,谢了君处在一片废墟里,破烂不堪的衣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只有十岁大,脸蛋瘦小,嘴唇苍白皲裂,皮包骨般的身子血痕斑驳,却好像顾不得疼,也顾不得冷,匆匆爬向躺倒在血泊里的女人。
女人气息微弱,双目瞪圆,看上去就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她一看到谢了君瘦小的身影,眼里竟有了点亮光,嘴唇翕张,声若蚊蝇:“少主……”
谢了君说不出话来,伸手颤颤巍巍地摸向女人苍白的脸蛋。然而,等他触及女人的肌肤时,女人已经没了气息。
他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女人的尸首,内心惶恐不安,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悲伤。谢了君冷漠地想,保护他的人死了,那么他是不是也要死了?
忽然间,浓云翻滚,仿佛汹涌的波涛一浪翻过一浪,云层中央像是被撕裂了一大块,泼洒下一片灼眼的金光。一名白衣少年自光亮处御剑飞来,面带微笑,神采飞扬,他在废墟的上方停了下来,于半空中驾轻就熟地跳下飞剑,轻巧地落在地面,踩在溅满鲜血的石板上。
谢了君心有所感,抬起头,撞上了对方的目光。
那双眼睛漆黑无比,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渊。谢了君在其中看到了无尽的寒意,全身发冷。
一个声音悄然响起,像一簇邪火,撩拨他脆弱的心口,带着难言的诱惑:“师叔……杀了他,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