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人干不死(十三)(2/2)
“错在何处?”宫小阙冷冷问道。
沈暮卿稍微一愣,而后回答,“不该出言讥讽慕容家主。”
见宫小阙不语,他继续道:“没有……对慕容家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
宫小阙收养的弟子众多,虽然疏于管教,但个个纯善与宫小阙偶尔对他们表达出来的思想有很大关系。
接受了别人好意要道谢,伤害了别人要道歉,谢谢和抱歉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说出口的两个字,也是最容易说出口的两个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永远不要去嘲笑一个人的伤痛。语言是一把精致锋利的刀,你自以为无关紧要的一句话,落在了别人的伤处,就是极痛的。
宫小阙毕竟是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只是她有时候会想着,这些道理明明在极小的时候,大人们就教过他们,为什么大人们做不到,他们长大后也做不到了呢?
她原本也只是将这些作为大道理教给她的第一任徒弟,没想到那个当大师兄的弟子又将这道理一个个传了下去,所以受这祖传师兄教导的沈暮卿自然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惹了宫小阙生气。
只是比起让宫小阙生气这件事,他更加纠结于怀是慕容雪对宫小阙起的那番心思。
饶是慕容雪都可以坦荡荡地对师傅说娶亲一事,沈暮卿却不能,就连一个字,他都不敢对宫小阙诉说,师徒间衍生的欲望罪孽是世人所不容的,他可以弄脏自己,却不能弄脏师傅。
沈暮卿藏于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起,师傅要怎么惩罚他都好,只要师傅不生气,不嫁给慕容雪。
“还有。”
等了半刻,沈暮卿没等到宫小阙的惩罚,却只等到宫小阙无奈地叹出这两个字。
还有?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见到沈暮卿难得迷茫的表情,宫小阙起身走到沈暮卿的身边,弯腰凑近他,“为什么不让慕容家弟子为你上药包扎?你自己的伤势难道不清楚么?”
“我……”
沈暮卿梗了口,为什么?
因为喜欢师傅,所以不希望别的人碰他。
那些女弟子在搀扶他的时候就在他身上乱摸了,更别说是要他当着她们面解衣。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偶尔也会绮念臆想,对女子生出亲近之意,但沈暮卿始终不肯将就,宁愿隐忍也不想胡乱作为,他只当自己坐怀不乱清心寡欲,但在那些女子对他投怀送抱时,他脑海中出现的是师傅的脸。
哪里是不乱,心,分明一下就乱了。
这种腌臜之念他只能深深地藏了起来,就连有时春风袭进了他的梦中,他都不敢过于放肆。
沈暮卿缓缓地,带有些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宫小阙的裙摆,只低着头一言不发,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不想再找什么莫名其妙的借口欺骗师傅。
“罢了,起身回房间,你伤口裂开了,吾给你重新上药。”
宫小阙很纳闷,她以前也没发现沈暮卿原来是这样怕生的啊?不让人上药,难道是怕别人触碰他?可在红尘外,她都揉捏沈暮卿千百回了,也没见到他抗拒的模样。正如慕容雪所说,沈暮卿自己上药,难免有看不见的伤口,随意应对恐怕会更加严重,这炎炎夏日中,沈暮卿伤口不愈,就不能洗澡,一想到自己身边跟了个许久不洗澡的人,宫小阙好生嫌弃。
再而就是时不时的伤口还容易裂开,简直就是行走的漏血包,老是嗅着血腥味,宫小阙也不高兴啊。
等到了沈暮卿的房间,宫小阙看着桌子上新送来的伤药,抬手将木门严严实实地关上,转身对着沈暮卿说道:“解衣。”
说完之后,宫小阙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反正她感觉自己现在特像是个逼迫良家少男的女流氓,尤其是在沈暮卿还很听话乖巧地回答“好的,师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