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2/2)
“夫君见信如晤,不知你们此行现在已至何处。阿玉听说西北的天气一贯寒苦,越是向北,冬日到来的便越早。夫君在外,万万以身体为重。”
纪堂点了点头,嗯,第一段是正常的问候。接着他又向下看去,
“阿玉给您写信,是因为今天遇上了件格外让我在意之事。今日我与阿莹一同出门去看望阿兄......那身影,真的和克都一模一样,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阿玉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我已经和韩侍卫说过此事,让他多留意那家皮货铺,但此事干系重大,阿玉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若此人真是克都,那么他们于夫君不在的时候潜入咸阳,必有所图。”
纪堂看到这里,略略皱起了眉。虽然他心里并不愿如此作想,但他也有隐忧,阿玉错眼所见很可能为真。若真是如此,那么背后之人地位绝不会低,因为此人对自己的行动了解地一清二楚。克都只是个棋子,这幕后黑手此番直接让他进入咸阳,恐怕是存了弃子之念。自己这边刚一离开,这些暗地里的宵小就开始了动作。恐怕他们一早就在等待这个空档,想要趁机扰乱秦国政局。
纪堂心中寻思,又看向了下一段。
“...夫君不在身边,阿玉心中甚是惶恐,故此冒昧写信给夫君,请您联系诸位咸阳城中的主事官员,务必多多提点大家。”
纪堂心里又是柔情,又是愤怒,他的阿玉柔弱的就像一朵初开的花,想来竟能在咸阳的集市中乍见克都身影,当时她必是受了惊吓。可她对于自己受到的惊吓绝口不提,只叮嘱他要多加防备。可恨自己此刻不在咸阳,不能陪伴在她身边,害她独自涉险。
“阿玉惟愿整件事情只是一时错眼。夫君押粮辛苦,阿玉便不再打扰夫君,望夫君在外多加餐饭。妻,阿玉敬上。”
信至此处,戛然而止。纪堂翻看了两遍,确认到此结束,叹了口气。
母亲早亡,妹妹痴傻,父王忙于政事,舅舅忙守边关,从军这么些年,纪堂从未收到过半封家书。以前少年时和同袍一起驻守上郡的时候,偶见有同袍父母妻子托人送信,他还曾在心中偷偷羡慕过。这次,他终于亲手收到了自己的家书,可看过后,他心中却半点雀跃兴奋都无。
阿玉的信,和他想象中的家书完全不同。她的信很短,没有思念,没有依恋,与其说是家书,不如说是一封情报信来得更加准确。
纪堂按了按额头,把阿玉的信放在一边,这才拿起韩潜的信。
韩潜的信写得甚是平板。他先是交待当日蔡侥邀请阿玉去观赏白狐裘的事情,又交待了自己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派人去盯了那家皮货铺。只可惜时日尚短,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找到克都的踪迹。倒是咸阳城内的达官贵人们纷纷光临,把皮货铺门口堵得是水泄不通。
看到此处,纪堂的额头才略微舒展。如此说来,他们还未动手,事情尚有转圜余地,他犹可提前布局。
韩潜在信中又交待了些其他的事务,纪堂一目十行,只拿眼风扫到最后。只见在信的末尾处,突然多出来一段特别不符合韩潜风格的话,他写道,“夫人听闻蔡侥之言,似是误会了公子与王伯姬之间的关系,闷闷不乐许久,望公子多加留心。”
这段话看完,纪堂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纠结在了一起。他拿起阿玉的信,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信里,除了中间讲述克都的那一段,省下的头尾,看似关心,全是无尽的客套。
她明明心中不满,却偏又不说,只晓得一味自苦。
他的妻子,表面上对他总是笑盈盈的,看起来对他满心满眼的全是信任,实际上也就是看上去而已。
捏着阿玉的信,一向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的大公子竟觉得头有点疼。
第二日一早,纪堂把传令兵叫来,他递给他两枚竹筒,一枚交付韩潜,一枚交予阿玉。纪堂郑重道,“此支给夫人的传书,你务必要亲自交到夫人手上。”
传令兵得令,驾马再度飞奔而去。
纪堂回望他的方向,自己也是心如飞箭。
即是担心咸阳城中的情况,又是担心城里的那个人。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他走得时候,她背上的伤才刚刚结痂不久,现在是不是已经好转了不少呢?
还有王伯姬之事,想到此处,纪堂竟似有些负气。
只见他抽出马鞭指向前方,大喝一声,“全军全速前进,尽速把粮草运达,尽快回转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