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2)
屋里只剩他俩了。
以为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能坐着好好说会儿话,安抚安抚受害人,未曾想人家把他手狠狠一甩,随意糊两把泪渍转头就往被窝里钻。乍一看是要睡觉的架势啊,他哪里会让,斩梅腕一掀就把整面个被面腾起来,翻了,应清秋不得安宁面着他就是瞪,“你干嘛!”她扬臂指了指门,方才他怎么指挥的斩慎她就怎么指挥的他,“我要睡了,你滚出去!”
这翻脸不认人的态度,他刚才还觉着黏腻腻被喂了颗蜜糖,谁知道下一秒立马被冷宫雪藏,什么时候能见这哭唧唧的小娘这么凶啊?小狗似的。瞧她那眉毛倒竖就无奈得头疼,难得好声好气地劝她:“……睡觉是不是?行那先收拾一下再睡吧,不擦脸不换衣服能睡得舒坦啊?”
应清秋也只是一时气话,一心是赶紧把人送走就没多想。听他这么说倒给问住了,有点犹豫,但还是雷打不动恁的凶瞪他。
“头发不梳梳?”督公捡起梳妆台摆放的木栉晃了晃,低声道:“乱糟糟的睡下去明个起来要打结的。”
床上的人爬起来一把夺过,依旧对他吹胡子瞪眼,“我自己来!”然后应清秋就看着督公提着木盆出去,“那我给你打盆水洗洗脸。”
等斩梅再回来人已经把头发弄好了,乖乖柔柔地贴着脖子长到腰。应清秋趁他出去还偷摸迅速换上里衣,不过看样子都是在床上一气呵成,原来的衣服皱巴巴团成一团扔地上,自己倚床栏上靠,这人懒到不想下地。
有一种妻子等丈夫收拾完一起睡觉的感觉,斩梅莫名地想到这些,心口酸涩了一下。
热水把白巾浸没成深色,斩梅折起袖子捻手取巾子,拧干了展开垫在指腹往应清秋花里胡哨的脸上擦,能把粉妆哭成那副鬼样想必是相当伤心了。他默了一会儿对她说:“……今夜是我没早早赴约不小心让你平白受人欺负……”
应清秋打断他,哀哀的,一字一顿都透着凄凉:“别,别说了爷,命该如此,”她又说:“那儿有团衣服,您一会儿出去顺手就把它扔了吧,再好看我都不想要了……一看就能想起今晚的事……”
指尖隔着热巾子一点一点抹她的脸,从鬓角开始轻轻揉,贴上额间,滑过惆怅的眉,最后跌在涟涟泪水里,染湿了。他也跟着她一块难受,心口那处钻心的疼,从疼到麻,麻到酸,往下一路苦涩到五脏六腑。斩梅很自责:“我……我会负责的。”
“负责?”应清秋怅惘地抬眼,“……爷要娶我回去?”
斩梅表情一僵,随后郑重地点点头。
他是没根的人,也没有家,更没办法允诺她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跟着他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是跪着看主子脸色吃饭,稍有差池系裤腰带上的脑袋就要落地。可斩梅是下了决心要好好待她,只要她应一声,让他剖心他也能笑着呈上去。
鞍前马后当人奴才数十载,以为这辈子就是守着值夜房的昏黄烛火过一生,没想到还能遇见一个爱他的人,他那颗枯朽腐烂的心又鲜焕了。
督公自顾自这样想,应清秋就这么愣怔地看他,看着看着眼角溢出流光,看着看着又哭了,抬手就要捶他:“这不早就是说好的事儿了嘛……!爷您怎么这么喜欢唬人呢——”
“我要别的,别的补偿——”
她哭得嗓子都快哑了,一把掐住斩梅的手直往自己胸口上摁。
“您摸摸我——疼疼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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