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2）

“时间长了吧，我就习惯了有她在身边。有的时候我还会想，如果哪天我嫁人了，或者她嫁人了，该怎么办。我一想到我俩分开，这心里就难受的不得了。我既不想她嫁人，自己也不想嫁人。我想，如果两个女人也可以结婚就好了。”

听到这里，甄矜感觉自己好像猛地反应过来了。

宝蓝色大妈接着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是喜欢同性的。我那个时候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可能就是那种人了。但是我不敢讲，我怕被人知道，也怕被人用奇怪的目光盯着看。后来，我不知不觉地渐渐疏远了那个姑娘。就好像只要我不总和她凑到一起，别人就看不出来。”说到这里，大妈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的是，那个姑娘，她也喜欢我。她见我疏远她，以为我知道她是同性恋之后对她反感。她也想和我在一起，但是怕我为难，也怕让其他人知道。毕竟那个年代，看待事情的角度跟现在不一样。那个时候的同性恋是牛鬼蛇神，如果谁传出来是同性恋，会被别人指着鼻子骂，没人看得起你，严重的还要游街，坐大牢。

“所以，她就不告而别了。等我突然反应过来她不见了的时候，她已经回家嫁人了。”

大妈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难过。玫红色大妈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宝蓝色大妈紧了紧握着的手，继续开口。

“没有了她，我真的感觉少了很多东西，做什么事都不得劲。我一直都没有结婚，我想等她，虽然我可能等不到。我每年都给她写信，她每次都回，却不提她过得好不好。我在信里告诉她，我一个人过，我谁也不找，我只想找当年在厂子里，缩在我身后的那个小姑娘。

“大概过了能有几年吧，我又见到了她。她男人生病死了，她本想自己带着孩子生活，所以一直没告诉我这件事。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当时我是真的高兴坏了。我仔细打扮，穿上最好看的衣服，还画了个红嘴唇。我去到她家，问她愿不愿意和我过日子，我愿意和她一起养孩子。她当时就哭了，然后点头了。

“她没跟我说她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但是她不说我也都明白。以后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不再让她受一点委屈。她永远是我记忆里那个缩在我身后的小姑娘，又温柔又腼腆。她笑着最好看，我就让她笑一辈子。”

玫红色大妈笑了，空着的手轻拍了她一下，笑容娇嗔，就好像故事里那个温柔又腼腆的小姑娘。两人笑着对视，目光里有的不仅是温柔的情意，还有岁月沉淀留下的幸福。

甄矜动容。他看向两人的手，两只布满了时光痕迹的手松松握着，哪怕伸直手指便能松开，却又好像无论力量什么都无法分开。

宝蓝色大妈笑着道，“我们有时候也有些后悔，后悔当时没有讲清楚，后悔误会将我们分开了那么多年。”她顿了顿，看向甄矜和沈君川，“人生在世最怕后悔，无论怎样都尽量不要让以后的自己后悔现在的决定。”

甄矜下意识看向沈君川，正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心里一麻，低下头。

宝蓝色大妈笑了笑，站起身，拿过之前放在旁边的浴巾给玫红色大妈围上，笑呵呵地道别，“这池子泡久了晕得慌，我俩先走了，你俩慢慢泡。”

说罢，二人携手而去。宝蓝色大妈时不时说些什么，逗得玫红色大妈发笑，笑容温柔又透着些腼腆。两人的背影在日光下看得不甚清楚，恍惚间看来，更像是两个少女，挽着手，从容又坚定地走在日光之下。

这一刻好像横亘了时光，定格成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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