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分（2/2）

第二天，尹川跑到办公室里去讲卷子。数学老师淡定的摸摸胡茬，真人不露相。不过，于瑜就很过分了，她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准备全程围观。

尹川擦了擦额上的汗，把身子向旁边挪了挪。

于瑜的小板凳跟着挪了挪。

最终还是数学老师仗义执言，象征性的扶了扶眼镜，说:“于老师，你这是……？”

“没事，我就看看。”

“……行吧，你看吧。”数学老师憋住一口气，慢慢呼出来，手指用力点上题目，“这道。”

尹川心中高呼救命。作为被夹在中间的“小可怜”，尹川表示心很累，不想讲。

幸而沈清的魔鬼训练还是有用的，即使在这样紧张的情形之下，解题方法还是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

数学老师点点头。

一道、两道、三道……很快就到了最后一题，于瑜凑上去特地看了一眼，嗯，和程静姝说的一模一样。

她松了一口气，拍拍尹川的肩膀，“做的不错，下次继续努力。”

尹川咧嘴一笑，挠挠后脑勺，没有应答。

学习？不可能的。

背后，数学老师正眼神复杂的望着这一切。尹川的成绩，他看了，惨不忍睹。甚至在了解真相之后，他非常后悔给沈清甩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只是没想到，沈清居然真的做到了。

果然，少年人的叛逆应该由少年人自己来解决。

于是，下午沈清来办公室时，便看到数学老师复杂的眼神。沈清直觉不对，想跑时已经晚了。

“唉，沈清，有时间的话多帮帮你同桌吧。尹川他……也不容易。”

沈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看着数学老师怜悯的眼神，大大的眼睛里不禁泛起了大大的疑惑。

将麻烦甩锅给他，再怜悯一番，这还是人么？

已被逐出人界的数学老师想了想，学着于瑜拍拍沈清的肩膀，叹息道:“你也不容易。”

沈清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压力，想起了打地鼠。

他是地鼠，数学老师是拿着棒槌的人。为了追求刺激与速度，棒槌的强度与力度被开到了最大。而他，这只可怜的地鼠，不仅不能跑回洞里，还要被强加麻烦。

可是地鼠是沈清，幸而地鼠是沈清。

所以数学老师亲切而友好的问候没有被曲解成体罚，或者说沈清已经无暇顾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尹川。

教习尹川数学的时间不易过长，每日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上课时提醒他不要睡觉，好好听课。做题技巧需要重新拾起，他不用但是有尹川。

尽他可能，做到完美。

打地鼠游戏已经进行完毕，沈清走出办公室，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教室里，尹川正闷着头睡觉。他的作业本被放到一边，上面全都是大大的红叉。

几位老师已经明确表示，再这样做作业就别交了。尹川刚得很，在后面写上自己的回复:好的，谢谢老师。

说的好像他想交作业一样，划拉划拉也耗时间，这些老师压根不懂。

唯一认真写的语文作业反响都是很好，于瑜在那里各种夸他，搞得尹川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做文豪了。

可他铺开一张纸，准备认真写点歌词的时候，一盆水就浇了下来。

文豪？不存在的。

他把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趴在桌子上懒得起来。

小说里面的主角总是很厉害，付出了就会有回报，所以读者看的爽。可现实完全不是这样，大部分的付出都成了泡沫，一碰就碎。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定的人，看不到回报就想放弃，被人随便夸夸就想上天。还有好多事，后悔却已经毫无用处。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人不会重新归来，他的反抗也不过是任性的宣泄。

尹川动了动身子，觉得烦爆了。他偏头，看到沈清，嘴角一撇，将脑袋撇向另一边。

在这种时候，他完全不想看到沈清。那个人仿佛是来嘲笑他的一般，对比产生美，也能产生丑。和沈清一比，他觉得自己丑哭了。不是外表上的丑，而是各种意义上。

他有的时候很想扒开沈清的身体，看看内部结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是机器？

程静姝虽然总是在笑，可他能感觉出她的情感波动。假笑、真笑、看热闹的笑、莫名其妙的笑……可沈清没有，他的情绪波动，四舍五入等于没有。最让尹川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沈清可以那样认真的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不会烦，不会讨厌，甚至没有一点负面情绪。

不愿意做的事情就不要去做啊！何况又没有利益补偿。

傻子。机器。没有心。

尹川暗自郁闷。

他真的，好讨厌沈清。

他真的，好酸。

他真的，好想变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