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2/2）

“这……不应当啊。听闻历代魔域之主虚实难测深如大海，杀伐决断坚如磐石，总不至于手下之人都是疯疯癫癫的吧？”

沈灵渊眼见场上诸人议论纷纷，惊惧者有之，疑虑者有之，便来到江天雪面前，低声道：“江姑娘，此事非同小可，恐还需宋谷主定夺。”

江天雪定了定神，按下心中情绪，遣一名弟子回谷，向谷主当面禀明此事。

在场的弟子多半年纪较轻，对魔族认识不多，是以对严崇为魔一事持怀疑态度。

沈灵渊回忆自己经历的千灯镇魔物作乱一事。镜灵起初灵力低微，身上也没有魔气。顾非烟死后，镜灵遇到不明魔物后才成的魔。

那这严崇，是本身就是魔，还是和镜灵一样遇到什么才成魔的呢？镜灵消逝后，镜身中留下一枚种子；而常成被吸干灵气后，尸身上开出一朵兰花，两者又有什么联系？

正思索间，半空中传来破空之声。沈灵渊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绛紫色大袖宽衫的丽人御剑而来。碧云谷众人遥遥见了此人，便向着那边肃立行礼，待那丽人飞身下了灵剑，一起喊道：“参见谷主。”

原来是碧云谷谷主宋妙玉亲至了。余下众人也向宋妙玉行礼道：“拜见谷主。”

江天雪相貌在凌虚大陆已经算是极为难得，那宋妙玉相貌竟比江天雪还要美上几分，眼波流转之时，说不出的柔媚多情。

此刻她一脸肃容地查看了常成的尸体和被捆成一团的严崇，神色凝重地一一扫视众人，最后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道：“严崇是魔，确凿无疑。”

哪怕心中早有准备，听碧云谷谷主亲口确认，众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千机门的弟子闻言，面色一片灰白。他们今日死了一位师弟，凶手却是大师兄，而且大师兄还是魔，当真是让人无法接受。

宋妙玉又道：“事关魔族，我一人不敢擅专，会请诸位的师长过来一起参详此事。在此期间，还请委屈诸位暂留庐州，不要随意外出。”

沈灵渊与清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于是对宋妙玉行礼道：“有扰了。”其他人不管心里愿意还是不愿，此刻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跟着一起行礼。

于是宋妙玉命人带上常成尸骨和严崇，领着一众仙家弟子回了碧云谷。

再次来到碧云谷，谷中依旧仙气缭绕，众人心情却截然不同，面上一片愁云惨淡。好在临时充作住宿之所的阁楼还在，倒也容得下这八十二位来客。

天河四野，银星闪耀。

叶檀金丹已成，今夜如往常般打坐入定。身周灵气流转，涤荡着腕间和发上的藤蔓，两条细小的藤蔓各自抖了抖青叶，闪过一片莹绿的光辉，变得如翡翠般晶莹通透。像百川入海那样，灵气顺着叶檀灵脉汇聚气海。在那一片浩瀚中，一颗金丹正静静悬浮，金光四射。

忽然，叶檀眉头微皱。只见形似“灵渊”的丹纹中缓缓漫出一层红雾，那红雾在气海内飘来荡去，渐渐形成一个人影，依稀可见是个广袖袍服、玉带束腰的男子。那男子身姿修长，却是躺倒在地上，背部和肩头的红雾比别处更浓些，看起来像是血迹一样。

叶檀眉间折痕越来越深，他痛苦地呓语：“师兄。”

气海中灵力激荡，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人影。红雾形成的人影本就缥缈，面目轮廓更是模糊。那只看不见的手转而抚上人影的脸，随着虚无的手指划过，那人面部渐渐显露出清晰的五官，修长的眉，清俊的眼，高挺的鼻，薄薄的唇。

气海内的灵力也随着那只手涌进红雾中，与红雾纠缠在一起，雾色变得浅淡，人影却更加清晰。手指在人影的双唇上流连不去，叶檀喟叹一声，心中似有无限欢喜。

蓦地，那人影睁开眼来，直直地盯着叶檀。恰在此时，房外传来敲门声，沈灵渊隔着门问道：“师弟，你在房里吗？”

叶檀心神巨震，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慌张地抬手擦去，对着门外道：“师兄，我在。”话出口，才发觉声音有些喑哑。

沈灵渊闻声，推开房门。叶檀眼睛看不见，房中却时常整夜亮着灯。摇曳烛火下，只见叶檀盘腿坐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唇色却是艳红。

他关切道：“师弟，你怎么了？”

叶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问道：“师兄找我何事？”

沈灵渊观叶檀不像无事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去点叶檀眉心。

叶檀一惊，下意识躲开，下得床来，背对了沈灵渊，不让他看见自己神色，这才道：“我无事。”

他越是这样，沈灵渊心中越是怀疑，抢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叶檀挣了一下没挣开，便不敢再躲了，任沈灵渊灵力探入体内，直达气海。幸好此时气海内红雾已经溃散，消失无踪了。叶檀暗暗松了一口气。

沈灵渊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心中仍有疑虑。叶檀死活不肯说，沈灵渊只得道：“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叶檀垂了头道：“是。”

沈灵渊不再追问，向叶檀说明了来意：“我们离开湖心岛之时，夏临仍没有现身。我始终放心不下，我们去找天武宗那两人问一问。”

叶檀轻声道：“师兄担心夏临？”

沈灵渊皱眉看向叶檀：“非是担心，只是觉得有古怪。”

叶檀听了这话，心中高兴了一些，当先一步迈了出去，道：“好。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