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2）
程懿心有时候还挺诧异于恋爱对智商的影响，分明只要见一面说开了就行的事儿，非要躲来躲去误会来误会去的，活脱脱自作自受。
“他现在恐怕不想见我，我……我也想静静。”
程懿心作为一个误入其中的直男，深深地为彦博云的坎坷爱情叹了口气。没等他问彦博云接下来准备怎么办，那边儿就说话了：“本来就是我死缠烂打，没了我，他不知道该有多轻松。”
程懿心心想，当初写《王小明观察日记》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什么知恩图报三好青年、学习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响应国家号召一对一指定扶贫、感觉就像养了只仓鼠……咳咳，打住打住。明明一开始劲头十足抱着撞南墙不回头的信念制定计划，现在计划暴露，南墙才见了个影儿就开始溜。
“我就是怕不行吗？”彦博云自暴自弃地说，“我现在还能骗自己说他只是不喜欢我，难道要我亲自和他见一面，让他承认他恨我吗？”
“那倒也不至于……”程懿心后悔没把王小明醉酒表白那段录下来了。
“换做是你，突然有人说对你一见钟情要谈恋爱，你答应了。相处得好好地，结果最后发现这个人知道你过去几乎一切的秘密，是刻意带有目的性的接近，你的行踪你的生活他了如指掌。不仅如此，他还想知道你最不想让人知道的那部分……你会怎么想？就算我的本意是好的，可他并不需要，并不喜欢呢？我光是想想，就想把自己打一顿，简直和我妈一样……让人恶心。”
“你也别这么想，说不准他只是想静静呢？”这话程懿心自己其实都不信。
“我会和他解释的，不过不是现在。哥，你那办法……能成么？”
程懿心叹气：“不成难道就不办了么？”
30
王小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出门走走，一般来说都能准时回校，所以也没请过假。
他早上回了一趟寝室，背上一直也舍不得换的黑色旧书包，漫无目的地出了校门。随便上了一辆公交，又随便找了个站点下车。如此反复几次，便不知道是到了哪个郊区，四周尽是荒草，公路旁有几栋矮小的木屋上，破木牌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加油”和“修车”的字样。
肚子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王小明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一点了。
他在原地等了半天公交也不见来，总算拦到一辆出租，结果司机等了半天没问到他要去哪儿，王小明发了好一会呆，才想起来自己最后两块钱都奉献给了公交，眼**无分文，只好向司机赔笑道歉。
司机倒没介意，还好心肠地说：“还等车那？这个点这里没车的，下趟要一个点才到。要么顺路捎你到前面一点，不收钱啦。”
王小明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腼腆地说了声谢谢，上了车。
司机心情蛮好，还蛮健谈：“看你年纪是高中生吧？出门还背书包，学习一定很好吧？”
王小明笑了笑：“马马虎虎啦。”
“我儿子也高二啦，和你差不多大。可惜整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偏科到老师天天打电话叫家长。”司机叹了口气，“你爸妈真有福气，儿子这么乖这么省心，要是我家那小子有你这么乖就好啦。”
王小明只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自小在福利院长大，是所有孩子里唯一一个“留守儿童”，虽然本质上大家都不曾见过父母，但至少他曾经自己是特殊的，迟早有一天自己是会离开的。但稍微长大以后，知道其实自己和那些孤儿并无不同，落差所带来的痛苦和希望破灭后的绝望，也是他曾自甘堕落自暴自弃的缘由……之一。
对他来说父母只是单纯的两个名词，谈不上恨或者其他什么。只是小时候被人炫耀收到的礼物去过的游乐园，还是会暗自记在心里，想着有朝一日和爸爸妈妈一起做一遍……当时的日记本早就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说起来也算是一段少年无知的黑历史，不堪回首。
他只是自此明白了一件事，比起一开始就没有希望，给予希望后再打破它，才是人间酷刑。
“现插播一条紧急通告，寻人启事：王小明，男，二十岁，身高一米七三左右，不爱说话，神智偶尔恍惚。穿着黑色鸭舌帽，戴眼镜，黑色外套白色体恤，蓝色牛仔裤，黑色运动鞋。于今日上午失踪至今未归，知情者请联系地址……”
王小明：“……”
司机一边调台一边嘀咕：“二十多岁的人怎么总跑丢，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联系电话：1***********8，必有重谢。重复一遍：寻人启事，王小明……”
司机调了半天台结果都一个样，干脆关了广播，同人抱怨：“哎你不知道，上次我跑夜班，广播里也是这个什么王小明，真搞不懂这人怎么总跑丢，家长也不靠谱，那么大个人都看不住……”
王小明懵了半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原以为彦博云这么霸总的人能动用什么追踪定位之类的高科技找自己，结果居然是这么朴实的寻人启事，还真是——“幼稚。”
如果彦博云在一定会反驳，毕竟他也不是只用了寻人启事，街道摄像头表示委屈。
广播中所说的联系电话，王小明闭着眼睛也能背出来，是彦博云的手机号。可惜他眼下没带手机，不好联系人，只好向司机大叔借下手机，打了过去。
那边儿接得倒挺快：“喂？”
王小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深深地呼出来。那边儿喂了半天几乎要挂断，王小明才吱了声：“喂，是我。”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隐约听见好像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一阵兵荒马乱后，才听得那人小心翼翼地说：“小明？”
王小明压下内心的五味陈杂，轻轻地“恩”了一声。
“你在哪？我……”
王小明语气依旧平缓，好像他们之间关系依旧：“东西收到了吗？”
“那不重要。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收到了就好。”王小明真惊奇自己居然还能笑出来，真够无情的。
“笔记本我没用几次，那个贴膜我还蛮喜欢的，你自己用或者送人都行。金玫瑰原本就是你落在我那儿的，一直没来得及还。故事书是三月去庙堂的夜市地摊上买的，十块钱一本，你说要给我讲睡前故事，一直没兑现。那么幼稚的东西我也不想听。小熊玩具……是你求婚的时候代替戒指用的，你大概也忘了，就算了。”
“小明，我去找你好么？”
王小明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说：“至于手套……是我自己织的，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怕冷。”
“小明……”
“彦博云，给我个痛快行吗？就当这几个月都没发生过，行吗？”
“就见一面，可以吗？”
王小明挂了电话还了手机，意外地收到了司机递过来的纸巾，这才从倒车镜里看见自己泪流满面的狼狈样。
司机语气小心地试探：“这是和女朋友闹别扭了？”
王小明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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