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2）
胡潇潇狐疑的盯着周欢，见到周欢一如平常冷冷淡淡的神态，又觉得刚刚进门的时候周欢的样子仿佛是自己在做梦。
“欢哥，还没有吃饭吧？我煮点面吃暖一暖。”
“好。”周欢道：“那我去洗个澡，身上都湿透了。”
在岚庄的门口，周意和陆云曼站在一起，她仰起头，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女人温热的掌心附在周意的脸颊：“真的不和我一起吗？睡觉或者窝在怀里大哭一场，就像从前一样。”
周意笑起来：“曼曼姐，你说了是以前。”
“现在一个人也没有问题了吗？”
“不知道。”周意说：“但夜晚再漫长，也总能熬过来的。”
陆云曼的眼泪掉出来，女人的泪水总是像珍珠，脆弱又珍贵。
她说，我的小周意，见到你的时候不过十六七呢，肩膀还是窄的，骨头也没抽芽，脸蛋纯情又俊朗，我说了几句不要脸的荤话，耳朵尖尖就红了起来，是什么时候呢，还埋在我怀里哭的小周意就这样悄悄的长大了，曼曼姐已经走得很慢了，但还是挡不过你成长的速度一点点的把我催的人老珠黄。
周意的脸颊轻轻在掌心里蹭了下，女人比他矮了那么多，但此时看来，周意像是在跟母亲撒娇的孩子。
不会的，曼曼姐一直都是这么年轻，如果没有曼曼姐，我不是吸毒死掉，就是被人打死在街头，周意说，曼曼姐对我太好了，好到我已经无法再跟你做任何侮辱我们之间感情的事情了。
陆云曼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周意已经看到泪水滑过的地方有浅浅的皱纹在暗自生长了。
他抬起手擦掉陆云曼的眼泪。曼曼姐，你别哭，你也别等我，我要去寻那个人了，他等着我呢，其实我也不晓得能不能找到，但就是觉得他不会跑太远。
陆云曼扯起一个浪荡嘲讽的笑容，眼睛里闪着光，她推开周意，转身离开了。
周欢穿着从旅行包里拿出的衣服从浴室出来，胡潇潇做好了午饭。
“欢哥在我这里待几天？”
“吃完就走。”
“这么着急呀？我看你拿着包以为会多带些日子呢。”
“嗯，有事情。”周欢说：“后面就要学习了。”
“啊，是周大哥说的让你上大学。”
周欢低头搅了搅汤面，笑着说：“是啊。”
胡潇潇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欢哥你可别乱跑啊，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周欢放下筷子，犹豫了下说道：“潇潇，你帮我看一下东西吧。”
周意敲开胡潇潇家门的时候是在傍晚，H市连绵的雨夹雪让飞机难以下落，只是在北京的机场就已经延迟了很久，胡潇潇打开门看到周意，讶异竟然都没有预料中的多。
她等不及周意说话，就开口：“是不是欢哥离开北京了？”
周意肯定的说：“他来过了。”
胡潇潇点头：“他做了一夜的火车，十点多到我这里，淋了一身的雨，我留下他洗澡吃饭，但你一直没来，我几乎都要确认他还是会回北京的了，欢哥除了刚进门时有点惊慌，一直都很坦然。”
周意闭了眼睛又睁开，他说：“周欢是蹲过监狱的人，你不应该这么相信他。”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让他走？你对欢哥是做了什么？周大哥你都有能耐找到我家的地址，想必能够找到欢哥也是不在话下了。”胡潇潇有些咄咄逼人。
“实在不行....”胡潇潇又软弱下来：“我们不要逼欢哥了，欢哥有他想要的生活。”
“没有。”周意握紧了拳头，声音还是淡然的：“他的生活里必须有我。”
胡潇潇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来话。
“你不知道....”直到周意抬腿转身了，她才开口：“你根本不知道欢哥小时候的日子有多苦，你也不要口口声声的说欢哥是蹲监狱的人，他一点都不差，哪里都很好，我挡不住周大哥你，但如果欢哥同我一起生活，哪怕我再没有钱，我也要想办法让他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
你也不是我。周意背对着胡潇潇，他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个多自私的人，倘若周欢有事，你也是帮凶。
这是一列南下的火车，现在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台，周欢裹紧围巾从火车上下来，他站在站台上抽烟，风吹过来，已经能够感受到一点温暖的气息。
旁边也下来了一对父子，父亲粗糙，抽着烤烟，从皱皱巴巴的裤兜里掏出十块钱给小儿子，小儿子拿到钱，蹦蹦跳跳的去站台的小的可怜的杂货铺上买些垃圾零食。
“年轻人？去哪儿？”站台上人少得可怜，那位父亲看到周欢，便跑过来同他说话。
“去找妈妈的老家。”
“怎么不坐高铁？速度很快的。”
“慢一点也没关系。”
“年轻人说话很有意思啊！”这位身材宽厚的父亲说起话来带着一股的北方口音：“我是带着儿子去打工啊！家里他妈走得早，我要想着给儿子挣买房子的钱。”
“你的儿子很幸福。”周欢说。
“幸福？”男人嗤笑一声：“哎哟说什么幸福，穷的没有几块钱，上哪里幸福？”
周欢摇摇头，不说话了。
他们短暂的谈话结束了，列车员提醒他们要上车了，周欢坐在位子上，车厢里很安静，大多数人都入睡了，那位父亲牵着儿子小小的手往周欢的前方走去，他低**子用食指抵在嘴边告诉孩子不要再大声叫喊，周欢看着他们安静离去的背影，火车在铁轨上飞驰，发出轰隆轰隆的呼啸声，窗外掠过无数残枝树影，周欢把掌心紧贴冰冷的窗户，似乎想要感受他们的疼痛。
浓浓夜色里，周欢垂下头，寂寥的看向黑窟窿般的窗外，偶尔有男人女人的呼噜声，或者婴儿的啼哭，这让他感到安心，以及鲜少的拥有了离真正的生命状态很近的错觉。
再快一些，周欢想到，让这列火车开的再快一些，仿佛这样就能抛弃，遗忘那些只属于他的不堪的，混乱的，颠倒的少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