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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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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六月十六号,是周意哥哥第一次回家的日子。

周欢趴在破旧的矮小的木桌子上,手里攥着短小的铅笔头在花本子上一笔一划的写字,这是他的日记本,里面装满了他对这个世界美好的幻想。

幻想有一天可以从这个家里脱离出来。

幻想有一天可以见到妈妈,拥抱她,在她的怀里撒娇。

幻想考上一个好大学,拥有一份养得起自己的工作。

幻想妹妹胡潇潇的腿会好起来,胡杰不总是那么凶狠。

然后在今天,幻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可以一直待在家里,他很好,他总是笑眯眯的,他让父亲有了笑脸,不再喝酒,也不会打自己,甚至自己可以吃到冒着热气的饭菜。周欢捂住嘴巴偷偷笑了起来,这个哥哥可真好呀,如果胡杰像他一样,潇潇也不会总是被欺负哭了。

他郑重其事的写完今天的日记,然后把它小心翼翼的像捧个宝贝似的塞进自己的书包最里面,他们都已经睡了,周欢抬头看看两扇紧闭的房门,他站起来打开厕所昏暗的小灯,蹑手蹑脚的去拿家中常备的药酒和绷带,那些红肿的泛紫的伤口让他无法入睡,他要涂点药让它们好的快一些。

十四岁的稚龄少年坐在地上,像受了伤独自舔舐伤口的小鹿,咬着牙给自己擦药,汗水啪嗒啪嗒的滴在黄白的瓷砖上,他背对着镜子,伸长了细瘦的胳膊去够后背的伤痕。

十七岁的周意面无表情的站在房门口,他太熟悉这样的场景了,但又觉得无比陌生,少年的身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细细碎碎的光芒,白的晃眼,以至于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他有细而白的瘦骨脊,无数尖骨在薄薄的皮肉下来回窃窃私语又暗自涌动,它们叫嚣着疼痛,又不能彼此分开,周欢的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水蜜桃,嘴唇是则是饱满的红樱桃,泛着晶莹的光泽,雪白的牙齿咬在上面,细长的眼角微微低垂,精美的像是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欢欢。”

周欢吓了一跳,手一抖,棉签掉在了地上。

“是我,欢欢。”

周欢迟疑着回头,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周意,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周意蹲下来,他伸出五指,指尖轻轻触碰这些或大或小的伤疤,惹得面前人一阵阵颤栗。

周欢低着头穿上衣服,小声又含糊的说:“不小心碰到了。”

周意便不问了,他出来是想抽根烟的,却见到有个受伤的小鹿在这里。

“你晚上和爸爸睡?”周意点上烟问道。

周欢听他这样说,打了个寒颤,怯生生的说:“我睡在客厅。”

“哦。”周意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哥哥,我先睡觉了。”周欢礼貌的朝周意说道,他顺便把药酒和绷带放回原处,周意的目光随着少年的身体而移动,他看见这个胆小乖巧的弟弟猫儿似的走路,踮着脚尖打开厨房上的柜门,抬高身体把东西塞进去,他的上衣明显小了,随着胳膊向上抬去,露出一节细细窄窄的腰,连着挺翘的臀部,少年的曲线带着青涩的**。

床铺在一个小小角落,周意稍微走近了点看,下面是破掉的凉席,周欢躺在上面,枕头是一叠卷起来的衣服,被子露出了棉絮,像是冬天才会盖的用品。

实际上这个家并没看起来那么穷,但在周欢的身上,他只看到了穷困潦倒。周意想了想,悄无声息的走到背对着他的周欢身后,他一把把瘦弱的周欢横抱起来,像抱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女。

周欢吓了一跳,在尖叫的瞬间被周意捂住嘴。

“嘘,是哥哥。”周意温

热的气息打在周欢的脖子上,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今晚和哥哥睡。”

周欢愣住了,连连摇头,想要下来。

“乖,乖。”周意抚慰他,手心一下一下的摩擦少年纤细的脖颈:“不会让爸爸知道的,你乖一点,这是我们的秘密。”

这个破败的家渐渐没了声响,挺拔的少年抱着受伤的小鹿一路走进卧室,房门被锁住,发出轻微的“咯哒”声,透过门缝隙洒在地板上的暗红色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偶有被褥翻动的细微声响在这个静谧的黑夜里悄然蔓延。

天一点点的亮了,躺在病床上的周欢整夜没有闭眼,他在这样的时刻无比想念姑姑周水,周水,想到周水,无可避免的想到那日的葬礼,人声鼎沸,热闹无比,在那些人的脸上竟瞧不到半点悲伤。

不该是这样的,周欢躲在被子下面,缩成一团,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冷静了,冷静又克制的去参加葬礼,哪怕在看见周意之后也没有失态,但是在这个病房里,他无法抑制的想到唯一一次周水背着自己去医院的路上,他伏在她瘦小的肩头上,靠在上面就很有安全感,尽管路途颠簸也不怕。

医院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周水抱紧了他,害怕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周欢就会离开人世,周欢闭着眼,伤口太严重了以至于他要不停的大口呼吸去分散注意力,他扯着周水的袖子,泄出来的话都是破碎的:“....姑姑,我快要死了吗....”

周水的眼泪掉下来,滴在他的额头和长长的眼睫上,她伏**子去亲吻孩子烧红的脸颊,嘴里念念有词:“...不会的,不会的,欢欢怎么会死呢,姑姑还要看着我们欢欢长大呢...欢欢这么漂亮,老天爷一定不舍得看欢欢走的....”

紧接而至的是零零碎碎的脚步声,这个小地方,连最正规的医院也不过是有两栋小楼的大型诊所,护士粗俗,医生麻木。

周欢被抬到病床上,他的血从腹部一下一下的涌出来,周水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睁着空荡荡的眼睛,告诉周水:“....姑姑,我好痛啊....”

“姑姑,....我听到血冒出来的声音了....”

“...姑姑....”

周水葬礼后的半个月,在病房里,周欢攥着枕头的边角,他仿佛仍躺在那张窄窄的,被单发黄的病床上,房间里挤满了病人和病人家属,他们走来走去,大声吵闹,空气里弥漫着医用药水的刺鼻味和病人失禁时屎尿的恶臭味道,但周水轻柔的嗓音驱散了这一切,他深深地喘一口气,把这些思念和回忆从肺泡里挤出,再饱胀的吸一口,悲伤如同不可阻挡的雪崩,裹挟着咆哮的北风,迅速将他淹没,湿热的泪水将他烫的发抖,心脏泡在这些泪水里,无尽的胀大,胀大,压制他其他的身体器官。

痛到无法呼吸。

他痉挛一般的哭出来,哭声被他咬着牙从缝隙中一点点的流淌,他这样的小心翼翼的活着,还是让十几年前日记本中的幻想永远成了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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