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奶味儿（2/2）

程星以为他还要发什么疯，结果手上滴下了两滴温热的液体来。

他蹲**来，看着咬着嘴唇啜泣的崔安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你怎么了，”他胡乱地拿手替他擦着眼泪，心里忍不住烦躁起来，又怕自己语气太凶，“不哭，你想喝什么，我去给你弄。”

“雁哥，嗝，雁哥是不是嫌我烦了啊？”

崔安晏一边打着嗝，一边说着，眼泪掉得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全砸程星手背上。

程星想，或许刚才他哭，也不是因为他走了，而是因为“他”走了。

——那个他口中的“雁哥”，他的发小，下次从城里来的船入港时，要带他走的人。

喉咙里一阵阵泛出苦来，程星难受地卡了卡喉咙，轻咳了下，却什么也没咳出来。

“没嫌你烦，”程星蹲下来，带着崔安晏躺下，“你在这里躺一会儿，我去找他来，好不好？”

崔安晏揪着小被子，乖乖地点了点头。

程星替他把枕头弄好，又摆了风扇，才走出了门。

站在门前时，他又恍惚了一下，总觉得他即使什么都不做，崔安晏自己发会酒疯就会睡了。

可他靠着门板，站了一会，还是走上了去小卖部的路。

“嗯，星星啊，给丽姐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么？”

丽姐摇着蒲扇在外面乘凉，衣服已经换成了居家服，难得素净着脸，慵懒地笑着。

“没，没带……”

程星以前会自己带东西来和丽姐交易，正儿八经来光顾小卖部的次数倒是少，好在丽姐也只是嘴上说说，又转过身去吹凉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到了座机前，找出了拨出记录。

来这儿打电话的人很少，一共只有五条记录，还有两条重复了，程星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那个“雁哥”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

有必要吗？

“打电话给谁呀？”

耳朵后被人吹了气，丽姐笑盈盈地站在他身后，程星一紧张，摁下了拨出键。

“丽姐！”

“喂？晏晏？”

几乎是在拨出的一瞬间，电话就被接起了，丽姐勾了勾唇角，没说什么，又坐了回去，换他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晏晏，怎么了？说话啊？”

“嗯……你好……”

“你是谁？”

对面的声音一下子冷厉了三分，程星沉了沉眸子，答道：“我是程星，现在和他住一块。”

“谁？和他住一块？我怎么不知道？你让他来接电话。”

程星心想我不仅和他住一块，我们还住一个房间，一个上下铺嘞。

而你在远远的海那边。

“他接不了电话，没空，”程星的声音高了起来，不再是犹豫的语气，“他最近睡得不好，是不是睡觉前要喝什么？”

“他睡觉前喝什么关你屁事？”

“哦，那我挂了。”

“不不，你等一下！”对面人明显来了火气，程星都能听见听筒里传出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他睡前要喝牛奶，加热过的，不要太烫，刚好温吞，不要起奶皮，你们那没有他爱喝的牌子的……”

“哦，谢谢，我知道了。”程星刚想放下听筒，又顿了顿，“拜拜。”

“喂！你别挂……“

那听筒几乎是被砸了回去，程星后知后觉地看了眼丽姐，好在她似乎是在小憩，没什么反应。

他知道女人睡觉的时候脾气不好，就留了钱在柜台上，又把小卖部仅有的两种牛奶都拿了一瓶。

先试试，不试怎么知道爱不爱喝。

一路狂奔回了家，程星烧了火，把牛奶隔水加热了一会，再拣出来，烫得直摸耳垂，试了试温度，应该差不多。

走到卧室门前时，又拍了拍脑门，心想应该先看看崔安晏睡了没再说的。

他轻手轻脚开了门进去，床上人果然是睡了，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床上，没形象地叉着腿。

他想，睡了也好，少折腾一点，他知道崔安晏最近睡眠质量都不是很好，晚上总起夜，入睡也久。

可他只是把两个杯子放到了桌上，床上人便醒了。

“嗯？牛奶，牛奶。”

崔安晏眼睛都没睁开，闻着味道挑了一杯，程星还护着怕他洒了，结果人精准地灌进口中，一口气全闷了。

喝完还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奶嗝，才半睁开眼来看他。

眼睛还是迷迷离离的，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还在醉着，程星看着他，又想到他那时看的稿纸来。

他伸手，抹了抹崔安晏嘴巴上的奶沫子：“……崔花花。”

“哎。”

出乎意料的，崔安晏竟然是应了，程星原以为他是编个故事骗他的，没想到真的会应。

他继续问道：“奶有这么好喝么？”

“好喝啊。”

“……谁给你泡的奶啊？”

崔安晏歪了歪脑袋，指了指他：“星星哥啊。”

就是那么电光火石的一下，程星觉得崔安晏指着他的手指尖上似乎迸出了光来，一路直达到他心里。

只不过他还没搞明白那是什么，崔安晏又抱着他的枕头，倒头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