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2）

再接下来的事沈拙就没跟黄彻说了，只说在那之后爷爷奶奶骂骂咧咧地连夜搬走去了大伯家，这些天这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沈拙知道他的大伯家在哪里，但是他没胆子去找他们，只是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晚上都很害怕，他家附近就是乱坟岗。

“你很想他们吗？”黄彻温柔地抱着沈拙，轻轻拍着他的背，试图缓和他的情绪，“要是想的话老师和你去把他们叫回来。”

“想······”沈拙话都说不清楚了，眼泪打湿了黄彻的衣衫。

“真的吗？”黄彻再问了一遍。

“真的······”沈拙没有迟疑。

“爷爷奶奶虽然对我很不好，但是他们还是把我带这么大了······”沈拙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而且没有他们，我也活不了这么大······”

“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是我，是我不该发火的······”沈拙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怎么也止不住一样。

“老师，我好羡慕你啊。”

“我也好想像你一样，能得到大家的喜爱啊。”

怀里的人颤抖得厉害，黄彻的衣衫也被打湿了大半。

他紧紧抱着这个诉说着自己苦难的无助小孩，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老师，为什么他们就不喜欢我呢？”沈拙说着松开了黄彻，他们面对着面，就像是照镜子一样。

“明明我已经这么努力了······”

“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还是说，我真的，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呢？”

黄彻和他对视良久，没有说话。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不是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很好了。”黄彻伸出手去，给沈拙拭去眼角的泪痕。

“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沈拙的影响，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还是说，我真的，就不该来到这世界呢？

“你知道吗沈拙，老师我啊，很喜欢你呢。”黄彻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抚上沈拙苍白的脸，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我每次看见你，我都很开心。”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能来到这个世界啊。”

“真的吗？”沈拙似乎不愿意相信，“我真的有让老师开心吗？”

“我这样，糟糕的人，真的有让老师们开心吗？”

“真的啊，大家都很喜欢你啊，所以要是你走了我们一定很伤心的啊。”黄彻朝他脖子下微微青紫的地方看了过去，那里有着草绳一样的痕迹。

他记得他是前天问他拿了条用来捆书的粗草绳，说是家里有用。

那时候他的目光躲躲闪闪的，只是他也没

多留意，因为当时自己心情不好就忘了多问一句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现在想想真是自己的失职。

后来他安慰沈拙说要是真的想爷爷奶奶的话他可以跟别的老师一起去找他们，现在先住在学校，自己一个人在家真的是太危险了。

沈拙哭了一场后心情也好些了，他点点头跟他说好，今天下午就跟他一起去找爷爷奶奶。

“你是不是很累了？先休息吧。”黄彻看他一副相当疲惫的样子，想是哭得累了，这几天也一直没休息好，就让他快去床上先休息以一会，他会守在他的床头，直到他醒来的。

“好。”沈拙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微笑。

黄彻送他去了他那张破烂的小床上，沈拙没一会就睡了过去，轻微的鼾声响起，看来是真的很累了。

“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啊。”黄彻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声音不知为何颤抖了起来。

“错的从不是你啊。”他像是跟沈拙说着，又像是跟自己说话。

沈拙睡着后没有多久，黄彻跑到了他家离他的床最远的厨房里，止不住地痛哭了起来。

曾几何时，有个人也曾这么和他说过，那时候的自己就跟得到了什么巨大的力量一样，把他当成了自己活着的理由。

“为了能让你开心，我会努力活下去的。”他还记得自己和他这么说的时候他是很高兴的，说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就好。

只是后来，那个人没有任何征兆就永远地离开了自己，什么也没留给他，除了那一句已经成为笑话一样的话语。

没有了他的那段时间他像是丢了魂一样，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整天像个傀儡一样，连感情都麻木了。

“我只是个寄生虫啊，没有别人的爱意就活不下去的可怜寄生虫。”那个他视为自己第二个救世主的男人曾和他这么说过，现在看来其实他也一样啊。

都是只会靠着别人给予的爱意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为自己而活的意思，这对贡献爱意给他们的人来讲是何等沉重的累赘啊。

本身自己的生命就快负担不起了，突然又被迫负担上了另一个人的生命，是人都会讨厌的吧。

啊，他真的是一个坏小孩啊。

从以前到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只有他，还是那个任性着没法长大的小孩。

这样的自己，真讨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