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6月19日画作03(2/2)
秋北岭:“这没什么的,反正至少还要一周才能出院,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
陈默叹了口气,瘫在床上,也没有活动的想法。
秋北岭忽然问:“问你个问题,你怕死吗?”
陈默:“死亡是生命的必然结果,我只能接受。”
秋北岭:“但你看上去并没有你嘴上说得这么轻松。”
陈默摇摇头:“我只是……害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我的工作就是还死者一个清白,我不希望自己不明不白地死掉。如果我在车祸中不幸遇难,我甚至不知道开车撞我的人是谁。
“可以这么说,我的确在害怕,但我害怕的不是死亡本身。”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秋北岭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但如果真的有人要害你,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
陈默是被走廊上的一阵骚动吵醒的,他眯着眼往门口看了看,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秋北岭也被惊动,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陈默从枕边摸过眼镜戴上。
走在最前头的人是徐凯,朝着陈默露出个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涩的笑容:“你猜我们找着了谁?”
陈默歪过头去看,徐凯让开了身子。门前是一个中年男人,戴着手铐,被两个警员一左一右架进了病房。
秋北岭最先反应过来:“钱老师。”
钱老师低着头,没有看秋北岭,也没有看陈默。
徐凯:“虽然那是个郊区破地方,但好歹也是江城市辖区,摄像头少归少但也不是没有,找个肇事逃逸的驾驶员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陈默没说话,钱老师似乎也不打算表态,病房里一时间陷入寂静。
许久,陈默摘下眼镜,艰难地挪了挪身子,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带回去审明白了再来找我,我没精神陪他耗。”
徐凯:“行,反正这事……市局绝对要插手……”说着,跟秋北岭打了个招呼,带着人走出了病房。
他们走后一会儿,陈默躺在床上还有些迷糊,闭着眼问秋北岭:“现在是几点了?”
秋北岭看了眼时间:“离你吃完早餐才过了不到两个小时。”
陈默:“我怎么感觉我睡了好久。”
秋北岭:“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太缺乏睡眠了?你忽然睡这么猛,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陈默:“我已经感觉到我睡得有点神志不清了……”
秋北岭:“你要不要下床走动走动?”
陈默:“一动就疼,不想动。”
秋北岭:“那我给你找个轮椅,我推着你出去逛逛。”
陈默:“你可真会出主意。”
秋北岭:“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陈默笑了笑,随后问:“你现在在干嘛呢?”
秋北岭:“找护士姐姐要了圆珠笔和废纸,随便涂鸦。”
陈默:“画了些什么?”
秋北岭:“花瓶里的洋桔梗,还有……你睡着的样子。”
陈默睁开只眼:“给我看看。”
秋北岭:“不给你看。”
陈默又闭上眼:“不给算了。”
秋北岭忽然站起身,朝门口走去。陈
默听见脚步声,转过脑袋问他:“你去哪?”
秋北岭:“给你找个轮椅。”
——
“好冷。”刚出住院部的大门,陈默就觉得冷。今天是个晴天,但温度已经不再如前些日子那么高了。
秋北岭把外套脱下来,给陈默披上,推着陈默的轮椅沿着路边走,轻车熟路绕进了医学院。
陈默:“你怎么对咱们这儿这么熟?”
秋北岭:“余教授在这边,我来得不算少。“说着指了指前面一栋建筑:“你看,你们系教学楼。”
陈默:“别过去了吧,我怕被熟人看到……”
秋北岭还偏偏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了,恰好遇到一个教师模样的人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秋北岭一眼认出来:“余教授!”
余传道往这边看过来,也认出了秋北岭和陈默:“哎!秋北岭!”
秋北岭推着陈默走了过去,余传道看着轮椅上的陈默就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北岭跟我讲了,怎么样,陈默,你也有今天!”
陈默心情复杂:“您至于这么开心吗,您的学生出了车祸,差点就没命了。”
余传道满不在乎:“没事,我看你现在这样也不像是要死的样子,顺便给自己写个伤残鉴定报告啊……”
陈默一脸黑线,基本可以判断余教授今天脑子也不正常。
余传道傻笑着往图书馆的方向走过去,秋北岭推着陈默继续转悠,陈默忽然说:“咱们能不能去个别的地方,我待在这里感觉伤口更疼了。”
秋北岭笑了笑:“好吧,那找个坐着舒服点的地方,晒晒太阳也不错。”
陈默:“行……我有个事情挺好奇……”
秋北岭:“怎么了?”
陈默:“你那个钱老师,为什么不愿意透露全名?”
秋北岭:“哦,他名字比较搞笑。”
陈默:“……搞笑?”
秋北岭:“钱万能。”
“噗。”陈默没憋住,笑得胸口一疼。
秋北岭忽然停下脚步,握着轮椅的把手,站在原地。
秋北岭:“陈默,我想问问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默:“怎么突然问这个?”
秋北岭:“回答我。”
陈默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看他。
秋北岭:“你还没有原谅我吗……”
陈默:“不……我……只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需要一点时间习惯。”
秋北岭:“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渣男,不开心了忽然跑掉,后悔了又忽然回来。”
陈默:“确实。”
秋北岭:“其实吧,离开你的当天晚上,我就有些后悔,但是当时真的……很难过,也很生气。
“其实我并不是无家可归,那时候得知你要在市局附近找房子住,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位房主。离市局只有两个路口,比你现在住的地方还要高出十层,有阁楼,还有天台,可以看得很远很远。
“我不常去那里住,一个人待在那么大的房子里,有些害怕,而且……”
陈默等着秋北岭继续说下去,但他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秋北岭:“我跟那个骗子认识了九个月,从头到尾都是他主动。虽然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比我和你相处的时间长了很多很多……但是,他对我的了解真的很少,比你少太多。
“原因很简单,我们双方都没有对彼此打开心扉。
“他的出发点就是在欺骗我,他从来没有给过我真实的爱,一切都是演戏……是的,他是个三线演员。而我呢……说心里话,只是急于开始一段恋情,想要把过往抛在脑后,一个逃避现实的方式。
“我们都失败了,我跟踪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揭穿了他的谎言。这也使得我为自己的失败找了一个理所当然的接口,我注定不会在这段恋情里得到任何结果,我一开始就知道,可是我需要这样的时间让我反省。”
陈默:“所以呢……你一次次跟我说这些,跟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征求我的原谅?”
秋北岭:“我很早就像告诉你,一直没有勇气,我上半年跟陈绛见过好多次面,想她询问你的近况……之后我几乎也没有勇气面对她了。我要说的是,陈默,你是一个经历过我的过往的认,这些事情,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会明白,所以,我以后也不会把自己托付给第二个人。”
陈默淡然:“好了,做了这么多铺垫,说你的重点。”
秋北岭:“出院之后,不用回那个地方了,去我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