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2/2)
未等丛北反应,病号默不作声地把身上的蚕丝褥扔开,利落着就要下床。
“祖宗你要干什么啊,这才刚醒就想乱蹦哒,躺回去,躺回去。”
丛北大惊失色道,顾不得自己的落枕形象,连忙胳膊腿儿并用,把应墨按回床上。
这不是废话,我渴了么,应墨在心里嘀咕。病人醒来先给他倒杯水,是常识吧,毕竟睡了这么久呢?
那我是睡了多久啊?应墨抿抿唇,浮想联翩。
“小心点,医生跟小季嘱咐过,说,说什么来着?我待会再问问她,好像意思是你脑部受到重创,还造成了什么脑积血……诸如此类的,反正挺严重的,等你醒了还得检查呢。”应墨出事住院这两天主要交由小季照顾,丛北忙于应付外界媒体,对他的病情说不大清楚。
“总之,呃,你现在就是不能随便走动,有事告诉我就好了。”
“嘁,哪个庸医说的?”应墨一脸狐疑地看向他,纤细的右腿撤回病床上来,又默默拽住被子的一角,拉回自己身上。
“绸医生,是绸医生,不是庸医。”丛北连忙回道,绸医生的医术应墨总该安心的。
“算了,暂且依你。”
丛北想了想,还是先把绸医生叫来看看,便轻手掖了掖应墨身上的毛毯,贴心往他身后塞了一只鹅绒枕,免得硌着骨头; 又从外套里取出应墨的手机,想着他也许要用便开了机。丛北脚步顿了顿,还是放在床尾楠木架子上,生着病还看手机总是不好。前前后后折腾一遭,转身准备出去。
“丛北,你要去哪儿啊?”
“我去把绸医生找来,别人来我总不能放心。”丛北回过头。
“不,不许。”
“你别走。”应墨一脸无辜,眼睛里亮晶晶的。
“听话,我会快一点。”丛北怔了一瞬,愈发宠溺地望向他。
从前以应墨的脾性,哪里肯给人机会宠他,今儿生了场病竟娇纵起来了?真不知是好事坏事。
应墨摇头。
开玩笑,那个什么愁医生一听就很阴郁吧?才不要。
何况,莫名其妙地很不想让这家伙走啊……丛北转身那一瞬间,他心里忽然空荡荡的。
不能让他走。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要么你按铃叫人,要么等会再说。”
还是等小季回来吧。丛北沉思片刻,或许绸医生还在手术,先不要打扰了。
“呐,我睡了有没有一个世纪……请问我能稍微补充下能量吗,比如获得一枚水果?”应墨慵懒地倚靠在枕头上,喃喃念道。
“嗯,一个世纪?有的,吸血鬼先生。”等应墨醒这两天,于他而言可不是正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先吃点水果吧,小季一会就回来,我让她带了晚餐。”一只魔爪迅速伸向了病床旁的四五个花篮中,逮出一只粉嘟嘟的东西,左看右看。
“火龙果,应该可以,还有力气拿汤匙吗?要不然,我直接喂你吧?”
病号一脸不情愿地看向他的经纪人。
同志你夸张了点吧,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两个大男人喂什么喂啊,简直诡异。而且火龙果可是很难吃啊……
“诶呀,我不要,不想吃了。”
“丛北,胧正这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我都住院了,你怎么能容她擅离职守呢?快叫回来,让她顺路给我带一杯意大利咖啡,不加糖不加奶,Sku家的就好,嘴唇有点干了。”
“还不是给祖宗你善后,大概快回来了吧。怎么,这会儿一刻都离不得她了?你要什么我来就好。”丛北说要代劳,却是坐在床边岿然不动,想也知道大少爷忽然撒娇?走是走不得了。
当然,他也不想走了。
“不好,不许你走。”少爷果然有小脾气了。
“等等,你刚刚说,要喝什么?”
“Italian——coffee——”啧啧,仍是完美的英式发音。
应墨被对面人怪异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咦,你什么情况?”
“不是很麻烦吧,Sku分店很多,蛮好找的,我们家胧正不是有求必应的么?”
“咖啡,你确定是喝咖啡?”大少爷怎么还自暴自弃呢……脑子不会撞坏了吧?
“应墨你不是吧?你可都六七年不碰咖啡了。”
丛北惊诧道,不禁伸出手去摸应墨的额头。“不会真的撞坏了吧,你知道你是谁吗?不对啊,你连我都记得……”
应墨“啪”一下拍掉自己头上这只爪子,悠悠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惊小怪了?我记得我很爱喝的啊。”
可你早就戒了啊。丛北在心中大喊。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果然,从他醒过来开始就不太对劲。
应墨决定妥协,不喝就不喝么。“对了丛北同志,我在这儿睡多久了?”
说着,伸长胳膊,俯身勾到床尾楠木架上的手机,挪到眼前来。
“两天了。你可真是命硬,我还以为你不就地飞升也得半残,结果只是头撞了一下,害我担心得要死。”
丛北心疼地看着床上的人儿,但应墨总觉得他这就是在看一棵摇钱树的眼神。
“对外只说你是因悲伤过度,才不慎跌落受伤的。”难道要承认应墨是跳江殉情?开玩笑,这种话是能示人的么?
“虽然平时爱答不理的,其实大家都很担心你。你这孩子哎,这段时间好好养病,柯微也一定不希望你糟践自己身体。”
“你该拿镜子瞧瞧自己那怨妇样,我这不都醒了么。”
记起来了,好像是在片场受了点小伤,其实没大碍的。这就被拉来住院了?自己可没那么脆弱,还说休养几天,一会儿就办出院吧 。
应墨一边随意地应道,一边用指纹解锁了手机,根本没听进去丛北的碎碎念。
屏幕右上方赫然显示着一行字:
七月十日,星期日,下午六点三十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