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crissus.4(2/2)
……
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了……
沉默着伸手遮住眼底不知何时弥漫开的哀戚情愫,他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放在室外的樱兰搬进房间。
手腕上的旧伤让他没有办法承受过重的力道,颇有些吃力地把花盆从窗台移到室内,他垂眸看了一眼不断颤抖的纤细手臂。
这副身体……真的是太脆弱了。
裸露在衣袖外的腕骨是出人意料的苍白瘦弱,因为太过纤细甚至连缠绕在腕骨上的银色手链都显得有些过分宽松。
当初在治疗的时候负责治疗的金医生就已经隐晦地暗示过他,即使伤口愈合熬过长时间的复健,但是这副过分孱弱的身体还是在那次受伤之后留下了这辈子都消散不去的伤痕。
比常人更脆弱,比常人更易碎,精致的瓷具摔碎一次,即使修复的工匠再手艺高超也永远无法恢复到原本的模样,人自然也是一样。
断裂的骨骼已经在时光的流逝中重新长合,但曾经碎裂的地方每逢雨天还是会在潮湿水雾的刺激下泛出阴冷的刺痛。
他讨厌这种过分脆弱易碎的感觉,更厌恶着灵魂被身体束缚的无奈与力不从心。
不过……既然一切都已成定局,庸人自扰又有什么意义。
他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时值五月,夜晚还有些微凉,深夜的晚风裹挟着晚风潮湿的凉意冲淡室内茶花荼蘼的香气。跪在微凉的地板上伸手掠过樱兰柔软碧绿的枝叶,他起身关紧半开的窗扉拉上窗帘,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给樱兰有些泛干的土壤浇了些水后就开始整理房间。
房间不大,需要整理的东西却很多,从原先居住的公寓里搬过来的东西全部整整齐齐地收进纸箱堆在墙角,来来回回忙碌地收拾东西一直到深夜十二点,他坐在地上用裁纸刀打开最后几个纸箱,伸手翻动着纸箱里的物件却出乎意料地找到了一包还未拆封的薄荷烟。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是林俊河有。
薄荷是林俊河惯抽的口味,并非是女士烟一样柔和清淡而是极尽了薄荷的辛辣刺激,入口就是一阵强烈的烧灼感。
以前压力大的时候他总喜欢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点上一支吞云吐雾,以至于每次放学回来去工作室给他送饭都会被满屋子的刺鼻气味熏得忍不住咳嗽。
后来为了他的健康考虑医生建议他戒烟,对着他讲了半天戒烟的危害都一脸的漫不经心,出去给他买饮料的时候也不知道医生对他说了什么,刚出医院大门就把自己身上的香烟打火机都一股脑地给了他。
这包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到了他的手里,原本以为早就丢了,没想到居然一直留在原来的公寓里。
“吧嗒——”打火机被打开的声音。
拆开烟盒慢慢取出一支烟含在淡色的唇间,他俯身凑近淡青色的火焰点燃暗黄的烟草,满溢着茶花甜腻香味的空气顿时幽幽弥散开一丝混杂着烟草和薄荷燃烧的薄凉香气。
“咳咳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疯,他含着点燃的薄荷烟阖上双眼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辛辣的味道顺着呼吸道一路烧灼蔓延,过于刺激的气味难受得他眼尾都沁出了眼泪。
“哥!”熟悉的嗓音穿透寂静的空气涌入耳畔,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过后,来人温热的掌心轻柔覆上他纤瘦的背脊。
“哥怎么抽烟了?”慌张的目光自动聚焦在他指间燃着袅袅烟气的薄荷烟,看见烟头袅袅燃起的火星,少年有些生气地伸手握住他纤瘦的腕骨,不容违抗地捏着烟尾掐灭后,连同刚拆开的大半盒烟盒打火机一起扔进垃圾桶。
“玧其啊……”嘶哑的咽喉里还弥漫着薄荷烟辛辣的气味,像是伸手从枝叶葳蕤的野生薄荷上折下枝叶揉压挤碎,骤然氤氲开的暴戾香气刺激得咽喉一阵难耐的烧灼感。
宛如海潮般骤然上涌直至浸没头顶的恐惧与孤独猝不及防地扼住咽喉,他嘶哑地弯腰干咳了几声,但不断上涌的窒息感却依旧如影随形。
他本来以为,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就算再痛再害怕想来也该习惯了。
“玧其……什么话都别说,就这么陪我待一会儿好吗……”没有办法说些什么,也没有精力再解释些什么,窗外月色温凉,头顶灯光散落,他精疲力尽地阖上泛着潮湿泪痕的双眼。
耳畔的声音骤然散尽,他闭着双眼靠在他的腿上,宛如海潮般将他吞没的恐惧终于在此刻缓慢消散,浓重的困倦骤然涌上脑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半梦半醒间生出的错觉,就在他即将坠入梦境的那一刻,有人伸手小心翼翼地贴上他苍白的脸颊,微凉的指尖笨拙却也小心翼翼地拭去他眼尾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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