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一更】(2/2)
他原本就不多的那点愧疚和不安,被皇上这句话碾压而过,不剩分毫。
晨起,彦卿的心情就有些烦乱,右眼皮一直突突地跳。
梁忆瑾伺候他更衣,手臂环过他劲瘦的腰身,被他摁着后背收入怀中,很突然,梁忆瑾一个趔趄撞了过去,小声叫了一声:“王爷?”
彦卿把头埋在梁忆瑾的颈窝处,非常温顺地蹭了蹭,带了一丝淡淡的自嘲道:“每年的今天都是鸡飞狗跳,不知道今天会出什么乱子。”
其实梁忆瑾心里也忐忑,这段时间太子跟皇上几乎可以说是剑拔弩张,而当年沉船的旧案又被重新翻了出来,两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一触即发。
彦卿抬起头,把梁忆瑾的手拉至身前,一根根把玩着她的手指,眼神放空。
片刻之后,他似突然回神,在梁忆瑾的脸蛋上抚了一把,沉声道:“等我回来。”
送走了彦卿,梁忆瑾一个人在屋里看了会书,看着看着就有些走神,索性把书一合,来屋外找芊儿和杜嬷嬷闲聊天。
芊儿和杜嬷嬷采了不少茉莉花,正在仔细一一挑拣,茉莉入茶有明目、止咳化痰的效果,梁忆瑾又是爱上火的体质,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杜嬷嬷都会采摘茉莉花,晾干备用。
见梁忆瑾出来,芊儿忙擦擦手站起来,笑问:“翁主是要什么吗?”
梁忆瑾摇了摇头,在空着的小板凳上坐下,眼神放空:“屋子里闷得很,出来透透气。”
杜嬷嬷抬头看了看天色,“是啊,这时节外头有些风,倒是比屋子里凉快。”
梁忆瑾伸手漫然拨弄着篾盘里的茉莉花,突然想起什么,问杜嬷嬷:“杜妈妈你从前好像说过,教你医术的医翁有秘方,能去疤痕?”
杜嬷嬷点点头:“是,我师傅的夫人花容月貌,是一方有名的美人。后来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半张脸跟脖子都烫伤了。我师傅是为了师娘才潜心研究多年,最终得了这道去痕的秘方医好了师娘脸上的伤疤。”
“只是伤疤治好后不到两年,师娘就去世了,”杜嬷嬷叹了口气,“从此师傅无牵无挂,云游四方,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开始跟着他学习医术的。”
梁忆瑾勾了勾唇角,语气黯然:“那医翁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杜嬷嬷把手中挑拣好的茉莉花放下,轻声问:“翁主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我就是——”梁忆瑾的眼中闪过隐隐的期待:“杜妈妈,那道秘方,你有吗?”
“那方子其实不难,但其中有一味六叶寒霜草不易得,又需大量入药。师傅遍访群山,所获无几,最后还是在咱们渝西的雪山上发现了足够量的六叶寒霜草,这才终于制成了药膏。不过雪山上气候恶劣,上去一次不容易,更别提这六叶寒霜草还独独要取霜降那一日的呢,就更是难上加难。”
“原是这样,”梁忆瑾心想,若是夏天倒还容易些,等到霜降时已经冷了,雪山上就更难熬了。
芊儿懵懵怔怔地看着梁忆瑾,“翁主是想要那道方子?”
“我随便问问。”
梁忆瑾直起腰来,百无聊赖地往前头看了看,只看到一片郁郁葱葱晃人眼的绿色。
*
彦卿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梁忆瑾坐立难安,正准备去长公主府里问问消息,芊儿急匆匆地跑进来,说王爷回来了。
梁忆瑾松了口气,赶紧迎出来。彦卿人还在五米开外,梁忆瑾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前襟上的血迹,然后是裹着纱布的右手。
彦卿的神色倒没有什么大的异样,几步就到了梁忆瑾面前,把她拽进了屋子。
“怎么受伤了?”
梁忆瑾捧起裹着纱布的右手,这么厚的纱布还有血迹渗出来,看见伤得有多深。
“先替我把衣裳换了吧。”
彦卿垂下眼眸,任由梁忆瑾帮他宽衣解带,顿了顿才道:“我替彦诩挨了一刀。今日祭拜,彦诩来迟了,父皇斥责了他,他就当面跟父皇顶撞起来了,父皇气急,当场就拔刀说要宰了他。”
梁忆瑾手下的动作未停,低着头,小声道:“彦诩这是故意的。”
彦卿眯了眯眼睛,语气低沉:“他明知父皇心里有气,今日还寸步不让,句句话都跟刀子一样,父皇若真是伤了他,这世人眼里倒分不清楚谁是恶人了。”
彦诩一贯是会做人的,这些年不管是对皇上还是皇后都博了个孝顺的名号。
百姓都道皇上疏于朝政,索性东宫储君贤德,彦诩的声望是极高的。
受了伤,又出了不少汗,彦卿贴身穿的衣裳都湿透了,身上也黏黏糊糊的,梁忆瑾看他难受,便道:
“外头有晒好的水,妾身先伺候殿下沐浴吧。”
知道梁忆瑾喜欢沐浴,夏日里的沐浴的水也不必太热,杜嬷嬷一早就在太阳下晒了几大盆,这会儿水温正好。
彦卿手上有伤,梁忆瑾跟着进浴房伺候他宽衣。上衣还好,脱到亵裤的时候,梁忆瑾面色涨红,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别处,手上也极小心,只用指尖捏着裤腰的边缘,一点点往下拉。
彦卿原本想自己脱,但看着她这副掩耳盗铃的样子也得趣,索性就作壁上观。
“好了。”梁忆瑾终于把亵裤拽下来,如实重负,目光还是稳稳留在脖子以上,丝毫不敢往下看。
彦卿舔舔嘴角,哼笑一声,“我就奇怪了,这都快一年了,你怎么还跟头一回似的。”
“你想什么呢?”彦卿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转身迈进了浴桶中,背对着梁忆瑾坐下。
梁忆瑾这也是头一回伺候人,慢吞吞地过去解彦卿头上的发冠,折腾了两下,就听彦卿笑了,“梁忆瑾,你再使使劲儿,看看把我头能不能揪掉。”
“啊,”梁忆瑾像是被烫着了一样,赶紧松手,“弄疼殿下了?”
“你过来。”
彦卿没回头,胳膊朝后把梁忆瑾从身后拉到眼前,一脸真诚地看着她:“这发冠啊应该从前头解。”
梁忆瑾没好气地抿着嘴唇,“我看起来很傻吗?”
彦卿低低笑开,湿漉漉的手捏着她的手腕轻轻地摩挲着,手心的温度越来越烫,眼神也越来越烫。他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梁忆瑾很是明白,但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她自己的心中也燃起了异样的情愫。
即使是白天,即使是在这浴房中,即使他还受着伤。
她凝眸注视彦卿良久,目光如倾泻的月色般温柔。弯下腰,顺着自己的心意在彦卿的唇边轻轻的吻了吻。
彦卿像是受了莫大的鼓舞,只用了一只胳膊就环住她的细腰就把人拽进了浴桶中,水哗啦啦地漫出去,让人面红耳赤的伴奏声。
梁忆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眼神湿漉漉地盯着彦卿,羞涩中又带了些无可奈何的恼怒。素白的手指抠在浴桶的边缘蜷了蜷,被水打湿的衣裳裹着她瘦削肩膀,勾勒出锁骨浅浅的痕迹。
逼仄的空间内,彦卿的长腿盘起,把梁忆瑾圈在怀中,用嘴唇一下下抿着她脸上的水珠。
散落的头发飘浮在水面上,纠缠着彼此。而此刻,彦卿尤其需要这纠缠的力量,让他安宁。
沐浴之后,水洒了一地。梁忆瑾羞恼地叹了口气,瞪了彦卿一眼,“明明什么都没做,非要弄得一室狼藉,叫人笑话。”
“谁笑话?”彦卿漫不经心道,“你小瞧他们了,她们早习惯了。”
“还说。”梁忆瑾羞得不行,用大巾把自己裹了,赤脚踩在地上,偷偷地钻进屋内,躲进帐子里去了。
彦卿瞧她做贼似的,手中捻着她的小衣,似笑非笑:“那我给你穿?”
梁忆瑾倏然睁开眼睛,抢过他手中的肚兜,默不作声地穿好衣服,沉着脸下床拿了药箱来。
彦卿听话的把右手递过去,梁忆瑾皱了皱眉头。
伤口贯穿整个掌心,很深,还在一点点往外渗着血,因为沾了水,边缘处翻开的地方又红又烫,像张着的嘴,看着就疼。
梁忆瑾懊恼地叹了口气,“不应该的。”
“这怕什么,情难自已就该是这样,”彦卿还在回味方才的欢畅淋漓,抬手揉着她的耳垂,低哑着嗓音道:“我很高兴,与别的无关,只是高兴我好像是在今天才终于拥有了你。”
梁忆瑾难堪地闭了闭眼睛,她能感受到自己今天与以往的不同,但是听彦卿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还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用沾了药的棉花用力在彦卿的伤处摁了摁,抬眸瞪他,目光中饱含着警告的意味。
彦卿疼得眉头蹙成一团,人还是在笑,“若是放在从前,你必然是不肯的。”
“你以前总想要做得妥帖,不出错,讨我欢心,”彦卿的眸色暗下来,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苦涩:“却从来都没放开过,我能感觉到。”
“但今日是不一样。可这一天比我想象中来得稍稍晚了些 。”
彦卿低头,吻着梁忆瑾的额头,低低喟叹:“因为啊,我老早就失控了。”
“我从来都没有失控过,这些年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偏,甚至有时候我觉得皇祖母也走偏了,我就一个人,画地为牢。”
“忆瑾啊,你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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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写的太顺了~~~这个是一更,二更还是肥章,但是会稍晚~~~周末愉快哦~~~
应该下一章会写到彦诩下线~~之后就轻松啦~蒸包子什么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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