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思及念及（2/2）

要克服孤寂，当真是极难的事情。尤其在想到宋昭衍时，流烬两眼便酸。想当初在帝都地室，尚有先帝作陪谈话，此刻却真是孤身一人，连条能倾诉的海鱼都没有。

流烬叹出一口气，枕臂卧舟，对着月亮道：“嫦娥姐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今晚格外不美丽，莫不是又被天狗啃了脸？”说完自语，“我这么跟仙女说话，是不是太失礼了些？哎呀，她未必能听见我说话，到底不过我自语罢了，说什么都不打紧吧。”

这么想罢，便又开始对月胡言乱语，一会儿是“为什么你只有十五才美”？一会儿是“你能托信给我的昭衍大哥么”？稀里糊涂说了一堆，自得其乐。

亥时，草鬼教客居内。

宋昭衍盘坐榻上，修炼灵气。两阵气流在他周身流转，一阵红一阵青，二者融合不得，打起架来。额上汗水颗颗滴落，脸上血色渐退，白得似雪纸。身子又冰又冷，头发皆转回白。

胸中一窒，一口浊气吐出。宋昭衍剧烈咳嗽起来，只觉体中污浊愈滚愈烈。

睁开眼，碧衫女子不知何时出现于此，冰冷的脸凉笑道：“怎么啦？没了仙脉，元魂撑不住了么？”

宋昭衍手捂胸口，甚是疲态：“有什么大事，还得劳烦青娆仙子下得凡来？”

青娆仙子冷声道：“你私将仙脉寄于凡身，此举有悖天理，大帝已经怒了。”

宋昭衍安之若素，默默无言。

青娆仙子见他不以为意，眉毛微竖道：“天惩司，你再这般恋栈凡尘，罔顾仙规，来年灭神祭上，必定有你一席座。”

但凡哪位仙君听“灭神祭”三字，都会脸色青上几青，宋昭衍却依旧不咸不淡：“这般威吓言语，我也不是头一回听了。灭神祭很可怕？左不过再世为人，能有什么？”

“呵，再世为人。你就不怕大帝一怒之下，要你灰飞烟灭么？”

宋昭衍虚弱地轻笑了一声：“灰飞烟灭的滋味，我的确十分想试试。只恨千百年前，大帝如何都不愿恩赐。”

青娆仙子一怔，立即转口道：“你想试怕是也不能！”深深地吸了一气，“我仙龄确实浅薄于你，旁的话不便多说。但若你还愿为自己想一些，这得来不易的不死不灭之身，便不该这么糟践。”

宋昭衍道：“人心若死，不死不灭，又有何意义。这一颗心，死了一千三百多年，如今活了过来，却又人人都期盼他死了。原来为世为民是假，诛心诛魂方是原意么？”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若当真不是为苍生黎明，谁会愿叫人当作恶头子，平白恨去许多年？”

宋昭衍不应她话，只是眉间除汗滴以外，便是一抹凄苦。

青娆仙子眉头一皱，叹出气，语气稍软和些道：“如若委实天地不容，你不如不再执着了吧。”

宋昭衍望着她：“我若执意执着呢？”

青娆仙子眉头不松，竟无言语。

半晌后，她道：“算了，这些已非我力所能及之事。我不过是托大帝的话来，其余再管不着。”

宋昭衍道：“如今话已带到，你可走了。”

青娆仙子当真不稀罕留在此地，便要飞回天穹。却又想起一事来，顿足道：“还有一事。月宫娘娘要我托话给你，说你那小情郎好聒噪，一晚上尽说些思念你、爱你的话，没完没了的，她真是快被肉麻吐了。”

宋昭衍居然扑哧一声笑出。只是脸色苍白，这个笑竟不是很好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