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可敌就是不动，我也只能跟着不动。不动不仅意味着我不能走开，还不能主动开口说话，只能傻站着干瞪眼，把对方里里外外看了个透。这人剑眉星目，手持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我看见他的喉结微微有些发颤，我直觉这人我一定是认识的。

我相信此刻梗在他喉咙深处的一定是我的名字。

我等着他叫出我的名字。

告诉我我是谁，告诉我他是谁，告诉我我的家在哪里，告诉我我的朋友在哪里，告诉我我从哪里来，告诉我我曾怎样受伤又怎样痊愈，告诉我我已有的过往。告诉我我应有的未来。我无比热切的期待着，但他没有开口说话。

他错开我，侧身走了过去，出了客栈。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后悔了。我为什么刚刚不主动一点，看着他就这样离开了。

“离他远一点。”我抬头，看见大夫站在楼上对我说话，“至少在你想起来之前。”

“他是谁？”我迷茫道。

大夫摇摇头，不知道是不知道的意思还是不能告诉我。沉默片刻，她又开口：“他是西风，名动天下的剑客。”说完她就回房了。

我看着门口，呆了片刻，喃喃道：“他一定很寂寞。”

你看，他明明有那么多话要说，却只能放在心底。

西风起了，秋天来了。

我回了房间。

天字号房果然不同凡响，房间整洁明亮又宽敞，家具一应俱全。这些日子不是风餐露宿就是瑟缩在破小的驿馆里，此情此景竟让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我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帐陷入了沉思。我想我快想起些什么来了。这家客栈的每一个角落都让我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来过这里，我想。和谁？我不知道。也许是刚刚那位白衣剑客，可他又是什么人。

西……风……？我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他一定是认得我的，从他的眼神里我可以分辨出来。我想再去找他问点什么。但想起大夫的话。决心还是先去找大夫一趟。

大夫见我进来，便放下手中的医书看着我，目光懒洋洋的。一只信鸽从窗口飞进来，扑朔着翅膀停在她手边。大夫一点也不急着看绑腿上的字条，只是静静地等我开口。

“我想……”看着她的眼神我忽然不知要怎样开口，“在这里多留几日……”

“每日十两的房费你出。”一记白眼。

我脸红。

大夫抽出鸽子绑腿上的是字条，快速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字，改口道：“罢罢罢，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那房钱……”

“无妨，反正是记在云栖宫的账上。”

我松了口气，又随即想到：“云栖宫对所有病人都这样？”

“对，只要你能成为这里的病人。”

“那便奇了，”我笑道，“这世上只有病人付诊金给大夫，哪有大夫每日倒贴十两给病人。”

“也许是因为当初收的诊金远不止每日十两，做不了亏本买卖。”大夫又开始低头翻书。

我正色道：“当初送我上云栖宫的人付了多少？”

“不知道，”大夫说，“但云栖宫的诊金不是随便能用钱来衡量的。”

我忽然觉得有些坐立难安，想要起身告辞。

大夫忽然说：“如果你执意要去找西风，我是不会拦你的。”

“为什么。”

“一个人遇到危险，最坏的情况也无非是一死。你现在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和死人有什么区别，我又何必要救你。”

“……”

“不过你要记得，若是遇上了什么危险，记得撑住一口气，等着我来救你。你是云栖宫的病人，没人敢动你。”

我情不自禁笑道：“云栖宫好大的面子。”

“世界上没有人愿意得罪大夫，”她玩味一笑，“永远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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