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2/2）
这次旅行他们专门挑选了喻辰的生日，可到头来他关心的居然是不想破坏她出来旅游的心情。
这种付出让她肩上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几乎让她无法直起身来。
许久之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做好了准备：“反正我都看见了，那你就问吧。”
电视里的采访节目放完了，开始放一段滑稽嘈杂的广告。
喻辰想了想：“那些照片，是真的么？”
“是。”
“你怎么跟他们玩到一起的？”
倪千夏的视线落到墙角：“跟他们在一起，就不用被欺负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喻辰静了片刻：“好，我问完了。”
倪千夏诧异地扭头看他：“不怕我骗你？”
“怕啊，但总觉得你没骗我，”喻辰淡淡地笑了笑，想起一件往事，“以前好像也是这样，我问你成绩到底好不好，我问了，你也就说了。”
他身体往后靠着沙发，轻描淡写地说：“翻篇吧，以后别再骗我了。”
倪千夏心神一晃，直到此时才真的害怕了起来。
喻辰太相信她。
也许这才是喜欢真正的模样，因为喜欢你，所以你说的话我都会信。
太过单纯，也太过无辜。
这份没有杂质的喜欢，让倪千夏心底隐约产生了更加庞大的不安，几乎要将她整个吞没。她下意识往沙发另一边缩了缩，不敢去看他。
在这刹那之间，倪千夏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情绪甚至更接近于一种难以名状的自卑。
喻辰的感情温柔而坦荡，她配不上。
逃避的念头就是在这个瞬间迸发出来，铺天盖地般萦绕在她的四周。
喻辰注意到她的异常：“嗯？怎么，还有事瞒着我？”
“……有。”她难以启齿。
喻辰看着她：“还有什么？”
开着暖气的封闭室内，空气干燥而闷热。
倪千夏听见自己说：“你本来不应该认识我。”
“什么意思？”
话一旦开了头，她就平静了下来，好像又变回了几个月前的自己，没有陷入一场恋爱，也没有为一个男生患得患失。
她换了口气，轻声说：“你会认识我，是我故意设计的。”
男生的下颌线骤然绷紧。
倪千夏反而笑了：“七月四号那天下午，你打过一个电话。”
喻辰整个人都是懵的，根本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来说吧。你在便利店对面的马路，打电话预约下周三做理疗，有点印象了没？”
喻辰弯下腰，怅然地揉了下头发。
“周三那天下雨了，你在便利店外面躲雨，然后看见了我。”
“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是一次意外。”
倪千夏冷静地看着他：“喻辰，是我一直在等你，我希望在进基础班之前，就先给你留下一点印象。”
两个月前，便利店外的那一眼，原本没在喻辰心里留下多少印象。
那是一幅很淡的画面，在大雨之中冲刷出浅浅的颜色。他是在后来一天天的相处之中，无数次回味隔窗相望的视线，才慢慢地将它变成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沉默在房间中蔓延，喻辰盯着地板的线条，直到它们都变出了重影，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
声音是哑的：“为什么？”
倪千夏问：“你想听？”
“你说。”
喻辰尾音发颤，他开始觉得冷。
于是他屈起右腿，将额头抵在膝盖上，用手臂抱住身体陷入等待。
倪千夏低着头，指甲在沙发上慢慢地反复划着，不愿意再去看喻辰现在的样子。
他那么高的人，蜷缩起身体却显得格外脆弱。
“因为我太无聊了，”她拿过遥控器，把还在播放广告的电视关掉，“那时候向舟被抓了，我在雅诚的朋友全都吓破了胆，刚好爸妈知道我跟他们混在一起，就主张让我转学来四中。”
“人生地不熟，生活很没意思，然后就想……打发时间。”
喻辰闷声笑着：“打发时间。”
他用力按了按眉心：“为什么选我？觉得我看起来很好骗？觉得我像你以前那些朋友？还是说觉得跟我在一起，也可以不被人欺负？”
倪千夏摇了摇头：“我在魏东那儿看过你的照片，然后又在育才看到你，就是刚好碰到了而已。”
喻辰猛的抬头：“魏东？”
“对，他爸妈在雅诚外面开了家文具店。”
喻辰喘着气：“所以你早就知道，却不告诉我他在哪儿。”
“……嗯。”
“如果魏东给你看的是别人的照片，比如是曹子明，或者大齐，”他尚还怀抱最后一丝希望，一字一句地问，“你还会想认识我吗？”
倪千夏悄悄咬紧舌尖，过了会儿才松开：“那我会去接近他们，而不是你。”
喻辰的身体又垮了下去。
答案直接而残忍，用来打发时间的人是谁并不重要，换作是别人，她照样可以处心积虑去接近。
他并没有多特殊。
就像她说的那样，就是刚好碰到了而已。
真相血淋淋地摊在了眼前，刺得他双眼发红，被欺骗的愤怒与不甘如咆哮的猛兽在他身体里冲撞，他控制不了肩膀的颤抖。
倪千夏蹲到地上，望着他的眼睛：“我就是这样的人，现在你知道了，还会喜欢我吗？”
喻辰的眼神冷漠下来，他嘲讽地牵起嘴角，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往门口拽。
娇小的女孩子任由他拉扯着，被门口的地毯绊了一下，踉跄地摔到门上。
“你当我是什么人？”喻辰吼道，“你他妈当我是什么人！”
倪千夏慢慢站好，听见他喉咙里压抑的哽咽，她把几缕绫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心脏的位置仿佛麻木了一般。
一点都不痛。
从她跟踪喻辰上了那辆公交车开始，结局早就被她亲手书写下了。
一切只是尘埃落定。
严梓榆说的没错，不会有人无条件地喜欢她。从前她以为会有无论经历什么都会继续喜欢她的人，如今才知道错得离谱。
她不该做那些事。
如果早知道一次无聊的举动，会换来少年一颗赤忱的真心，她从一开始就不会那么做。
倪千夏又开始后悔了，今天是喻辰的生日。
十八岁这么重要的生日，不应该以这样的尾声结束。
“对不起，”她用了最诚恳的语气，“对不起。”
喻辰不看她：“滚。”
她打开房门，停下脚步，回过头最后看了他一眼。
他的身影变得单薄了。
倪千夏恍惚中想到，她对他说过那么多谎话，却始终忘了亲口说出喜欢他。
但事到如今，这句真话确实也没必要再说。
就让他当作一切都是假的，把他们的初恋都埋葬在冰天雪地里，等到以后想起来，还能尽兴地骂她几句。
时间会带走伤痛，哪怕现在不行，等到他十九岁或者二十岁的生日，将来总有一天能淡忘。
到了那时，没有她在，他一定可以过得比现在好。
倪千夏关上房门，在房间里最后一线光芒断掉之前，轻声告别。
“喻辰，我走了。”
她知道，他不会再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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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顶好锅盖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