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2）

病房在27楼，电梯里素荣猛地想起，嘱咐道：“对了，科里来了个新患者，不是很稳定，在202床，上了束缚，你最好离他远点。那家伙简直就是疯子，见人就发疯，给上了三倍多的镇静才睡着，全科都吓死了。今年怎么总收这种患者。”

“三倍多？”清和有点震惊，“这是正常人？”

“正常人会送到我们科？”

“……有道理。”

到了27楼，电梯门刚开，清和突然眼前一黑，差点坐在地上，还好素荣在身后推了一把。

“你没事吧你？怎么了这是？”素荣扒开清和下眼睑看了看，“低血糖了？不能吧？”

“没事的，问题不大，”视线又重新恢复清明，“大概是熬夜的关系。”

素荣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担心了一会儿，两人就又奔走查房去了。

查房的时候清和一直感觉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踩不实，素荣奋笔疾书的空隙抬头看见清和渐渐没有血色的嘴唇，连忙把他安置在走廊的长椅上，“我的姑奶奶您脸都黄了，”顺手摸了一把脉立马就慌神，“我去，你心跳怎么这么慢！”

“不知道……可能是休息……”

“您可别说话了，快去值班室躺着吧！”

清和被拖去了值班室，刚上床，门口跑过去一名值班医生像一只风火轮似的一掠而过：“那个实习！202床室颤，过来帮忙，忙不过来了！”

素荣没歇脚地被叫走了，剩清和一个人躺在床上回忆既往病史，想了一会儿头晕目眩，看着天花板扭成各种诡秘的抽象画，清和决定还是闭眼为好，往上扯了扯毛毯，晚秋初冬的天气，吸进鼻腔微冷的空气一路凉到肺里。

疼！！！

突如其来的疼痛，紧紧攥住清和的胸口。

是心梗吗？

我要死了吗？！

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个可能性，清和想要呼救，牙关因为疼痛已经咬死，他张不开口。手臂在痉挛，紧紧贴在身体两侧。腿因为剧痛猛的缩回来，膝盖撞在肋骨上，一声闷响。

肋骨断了。

这时疼痛击其不意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清和劫后余生一般，缓缓吸进一口气，感受肺部张开微微的刺痛。

疼痛卷土重来。痛，痛，痛，疼痛的巨浪衔起他，又将他狠狠拍在地上。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疼痛死抓住他每一根神经，他感受不到身上的毛毯，身下的床，空气中的温度，门外的声音。孤单与无助占据他的全部。

这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自己仿佛尘埃，仿佛灰烬。让他想起子弹穿过头颅的声音，并不像电影的大特写一般，有爆裂的枪响和鲜明的血色，仅仅是一缕烟和淡淡的硝味，闷闷的，生命就这样淡然的退场。

疼痛又干脆利落的离开了，仿佛不曾发生。但是仅仅十几秒的暂停，疼痛又将他狠狠摔在床上。

他能感受到汗顺着脸颊滑落，像血，顺着他成缕的头发滴下来，在嘴里，微咸带着腥味，他仿佛看到天花板上有大滩的血渗下来，还会不会有手拉我走出这里？

循环往复循环往复，剧痛松开又攥住他，松开又攥住，三…四…五…六…

疼痛终于停止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