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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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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斟酌片刻,点头道:“好。便依你。”

薛洋果真在城南茶楼里在雅间听他的说书听得起劲。

过年时,茶楼没什么人,只有清清冷冷零零星星几个茶客,连说话时也是放低了音。像是被寒冷冻住,只磕磕绊绊飘出几个音,倒也落个清静。

金光瑶还未掀帘走进雅间,就听得薛洋大笑道:“哈哈哈哈小矮子你是不是和蓝曦臣上过了?”

金光瑶笑吟吟拿袖中扇子打开一帘走了进去,神色温和至极:“成美,你怕不是想死。”

薛洋道:“拔你舌头成不。”

金光瑶寻了一角坐下,顺着薛洋的目光透过帘子看楼下,那盲眼的说书先生还在浅说话本里的风花雪月爱恨生死。

“那盲眼先生,这么好看?”金光瑶笑道。

“比你好看。”薛洋上上下下把金光瑶打量了一遍,嗤笑一声,“也只有蓝曦臣把你当个宝。”

金光瑶笑吟吟:“的确。也就他把我捧心尖。”

薛洋啧啧称叹:“遇人不淑。”

金光瑶讶然:“哟,有文化了嘛,还会用这词。”

薛洋翻了个白眼,没吱声。

金光瑶翻过桌上一个倒扣的青瓷杯盏,倒了一杯热茶暖手,盯着那团氤氲雾气晌久,道:“温晁大婚,你为什么不去?”

“懒得去。我乐意。”

“给我说实话。”

“懒得去。”薛洋两手一摊,“就这样。”

金光瑶不置可否,仍旧是静默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薛洋被烦得无可奈何,终于道:“你烦死了——我要跟去看宋岚,搞清楚一些事情。更何况他也在收集晓星尘的魂魄。再过七八日,他的行程就到义城了,义城我熟悉。”

“说起这个,”金光瑶忽而道,“宋子琛,第一次被钉入锁颅钉的经历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常家那回,似乎是第二次了?”

“这一点你要去找魏无羡。”薛洋嗤笑一声,“所以我说魏无羡非死不可。”

“我要详细的说法。”

“你知道那么多事情干什么?”薛洋朝他翻了个白眼,“是你在隐安山修行的时候的事情了。修道修得跟个世外高人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金光瑶一愣:“难怪我不知道了,那时你我皆为归本家——原来事情发生这么早。”

“我初遇二人之时,他们已声名鹊起,尤其和宋岚,格外不愉快。我屠了白雪观之后,晓星尘换眼于宋岚,二人自此各行其道。后晓星尘与我于义城相遇,眼盲认不出我,有一段安生日子,后来宋岚赶到,晓星尘不辨尸毒粉*下的生死者,就亲手杀了宋岚。”

金光瑶叩着桌面的手一顿,有些错愕:“所以……竟是晓星尘杀了宋子琛?”

薛洋不以为意:“他在杀宋岚的时候意识到了不对劲,知道那人是宋岚了。后来就背着宋岚连夜回了师门隐安山,托魏无羡一定救活宋岚。”

金光瑶思考片刻,喟叹:“原来魏公子那时便可做到如此,果真天资卓绝。魏公子知道一切是你所为么?”

“晓星尘不欲多说此事,所以他不知道。但一旦晓星尘复活,一切就会水落石出。若此事敲定,”薛洋轻蔑一笑,“大抵我就要被围追堵截了。”

金光瑶思索了会儿,抬眸道:“继续说。”

“晓星尘觉无颜再见宋岚,遂不告而别下山。我找到他后索性告诉他,我借他之手杀了一众无辜村民。”

金光瑶道:“残忍阴毒。”

“后来晓星尘在我面前散魂自尽。晓星尘的死因,宋岚不知道,魏无羡也不知道。”

金光瑶若有所思:“你最初与我说,你害死了一个人。我还以为是你手刃了那人,没想到竟是他自尽。”

“我保住了晓星尘的躯体。”薛洋捻了捻耳边一缕碎发,“一月后,你归宗认祖。再过一月,你助我归宗认祖,一直到现在——这就是全部的故事。但是宋岚第二次被钉入锁颅钉的事,我不清楚。这个你不如去问问常温二家的人。”

“难得你这么坦诚,”金光瑶笑得眉眼弯弯,“那我便告诉你,若不出意外,温晁婚宴后,魏无羡就可开始着手处理。”

“你答应过我要助我,之前你与我说要借刀杀人。”薛洋道,“那我便看看你打算怎么弄。”

金光瑶微微一笑,摊开掌心,安安静静躺着一块九瓣莲玉佩。是薛洋帮他在金子轩江厌离的婚礼上偷来的。

“啊对了,成美,魏公子的通行令你可要保管好了。”金光瑶起身道,“若发生不测,那东西说不准可以保命。”

“不过是一块通行令罢了——”

“不。”金光瑶摇摇手,神色笃定,挑起一点笑容来,“那东西能救命。”

薛洋一愣,还未来得及研究这句话的深意,就逢那说书先生的声音止住,霎时一片寂静。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珠帘外的楼下。盲眼的说书先生已经讲完一段话本,收拾完东西转到了屏风之后。

金光瑶起身道:“好了。我该走了。你的贺礼,我先帮你采买好,到时候记得还钱。悯善那时大抵也会去义城帮我办事情,到时候你们记得碰个面。”

“说来我一直有个疑惑,你是如何与苏家二公子认识的?”薛洋笑道,“中书令据说可是刚正不阿的一个人,他家二公子怎么和你这种人认识的?”

金光瑶打帘离开:“初见时记住了他名字。仅此而已。”

他在回蓝府的时候下雪了。

车辇里本该是听不见寂静落雪声的。他只是觉得忽而一凉,像是和冰冷心有灵犀一般,掀帘,微光透进,裹挟着寒气,丝丝地肆虐。

他略略偏头往外看,果真是一层薄雪。

回到蓝府时,蓝曦臣还未回来。

他在寒室里燃了暖炉,又备了些安神香放在角落里,最后坐回座位揉着手,盯着那炉很久很久。久到他眼睛有些疲乏,终于想起要不要先趴着小憩一会儿。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些安逸的事情,撑着额头,回忆起一些和蓝曦臣在一起时的有趣事情,嘴角不由得挑起些许笑容来。

薛洋见那说书先生今天的书算是说完了,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下一章说书来听,遂喝完杯盏里最后一点冷茶就离开了雅间,下楼。

正走出茶楼,就看见漫天飞雪。

他没有带伞,就这么走回薛府又太冷,横竖有时间可以耗,他也闲的没事干,就在茶楼屋檐下一直站着。

竟然是这么大的雪。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晦气,又怨了一声冷。

紧了紧自己的掌心,手心还紧紧捏着一样什么东西。

一颗糖。

他垂眸看了会儿。是这样啊。

最终还是踩着雪一步步走回薛府。

衣袍被雪打湿。玄色衣裳浸雪后其实没有怎么变色,仍旧是暗沉的色调。只是被打湿之后,冰雪的冷就一步步渗透触碰到肩膀,冷进他的血,最后是寒冷钻入骨。

他在回去的路上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满目都是纷扬的雪,很轻,很多,轻到飘忽不定,多到无处可躲。

他忽而想到,兴许他还应该在金光瑶临走前问他一个问题,问他如何才能把和善的面目伪装得天衣无缝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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