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配(2/2)
“那你是不愿给二郎做继室么?”良久,李从愿敛去失落之情,认真地问卢洋洋。
“不不不!小女资质平庸,不过是个边将之女,是不敢高攀王寺丞!配不上王家的门第!”卢洋洋所爱之人是李泌,痴情已久心意难改,便急得连忙挥手,“小女虽未许婚,却早有心上人了。”
李从愿不觉苦笑,这个忙她还真无力相帮。“我究竟不是王家人,这等家私内事不便置喙,恕我不能帮你了。但你既已有心上人,此刻也不要羞于启齿,兴许你告诉姑母,一切也就罢了。”
李从愿言尽于此,满怀索然,出门登车而去。
卢洋洋希望落空,不觉又红了眼眶,心中的酸楚并不比李从愿少——她怎么可能去启齿,她拿什么去启齿。
……
永穆公主要为王训聘娶小卢氏的事很快为小舟所知,倒非小卢氏自己说起,而是公主遣了琼娘来问小舟的心意。二人既为同姓姊妹,公主便算是问取娘家人的意思。
这让小舟哭笑不得,她是最知各人心事的,公主此举岂非错配鸳鸯?因而叫来卢洋洋细询,安慰她暂先莫急,却也从洋洋口中得知,李从愿也知道了这件事。
事情似乎有些复杂,但又不太难办。
“我说愿姊为何近日都没来,想是为此事难过呢!”送走卢洋洋,小舟在外间鹤膝榻上坐着,与王潜笑谈。
“说到底都是阿训优柔寡断,连累了卢妹和阿愿。”王潜取了软枕垫在小舟腰后,扶她慢慢靠好,才事不关己地应和一句。
小舟缓缓摇头,却满是怜恤之情:“将心比心,若我死了,母亲要你续娶,你能一口答应么?况且你不是不知,训哥与愿姊之间并没这么简单。”
“这是什么话?哪有你这样比方的!”王潜只觉小舟言语不吉,拉紧了她的手,脸色骤变,“再有两个多月你就要生产,不许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妇人生产向来是道鬼门关,哪怕是皇门贵胄之家,医药物用咸备,也多有跨不过这道坎,难产殒命的。而王家早有先例,那王训与王典娘的生母方氏不就是如此?
那年王潜已有十一岁,半大小子已明事理,记得当时情形。方氏是晨起作动生产,到第二日下午还没生下来。虽非初产,却反比初产艰难百倍,惨叫声隔着几个院子都能听见。到第三日终于产下典娘,却终因精力耗尽,血崩不止,撒手人寰。王家得女不喜,只有王训抱着母亲的尸身哭得撕心裂肺。
这般血淋淋的场景,王潜至今想来心头悚然。因而越发临近小舟产期,他便越是紧张。更何况,先前小舟遭李研欺侮,剧痛出血,挣扎了一夜,就已经让他有些承受不来。
“潜郎,你别怕。”小舟了解王潜的心思,也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抬手抚了抚这人发怔的面容,一笑:
“我只是想说,训哥这些年过得不易。他虽与寿珍县主没有相恋之情,但近十年的夫妻之情又岂是寻常?若县主还活着,训哥就算一生不得所爱,也未必只有遗憾。”
王潜长舒了一口气,渐渐调转心绪,复将小舟的手握紧:“母亲再心系阿训的婚事,也不会急在这两三个月,总要等你先生产,大事一件一件来。我明日便去与母亲说,不管是阿愿,还是别家女子,总之莫选卢妹便是。”
“你这是最笨的法子!”王潜话音未落,小舟便笑出来,觉得他还是依着性子直来直去,“也是最没用的!”
“那还能如何?”王潜疑惑皱眉,觉得既然王训不堪明确,李从愿和卢洋洋两个女子也更身不由己,并无变通之法。
小舟与王潜相反,素来心思敏捷,早有定论在胸。永穆公主无心错配,寻常想的都是如何改“错”,但不论怎么“改”,都是被动,是局外人帮着出力。王训已经被动太久了,这“错配”正可警醒他——时不我待,必争朝夕。
“该去找母亲的不是你,是训哥。”小舟不再与面前这耿直郎君绕弯,目光灵动,明朗直言:
“就借愿姊连日不来,在府里传言下去,说博平郡主待嫁宫中,天子要为她选婿了。再者,你去向训哥挑明母亲之意,还要说尽洋洋的好处,说她与我投契,如今是姊妹,将来做妯娌,无不善美。如此掎角夹攻,训哥进退两难,我不信再逼他不动!到那时,他自会去找母亲,或至向愿姊坦白,向天子求娶,便就成了!”
王潜细细听完,面上的神情从不解变成了无限敬佩。不过一件婚姻家事,却被小舟说得像是行军布阵,用上了兵法,而且用得极是巧妙。他一个真真切切上过战场的人竟也不曾想到。
“舟儿,你是从何想起来的啊?什么时候也懂兵法了!”王潜一双眼睛透亮,若求学之人望着学识渊博的老师一般。
小舟却是抿唇摇头:“我不懂兵法,不过是很久之前听某位爱看兵书的兵曹讲过,凡事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举一反三,懂得变通才是正道。他还说,如能知晓变通,赵括也能赢了长平之战。”
王潜一愣,立时羞惭得脸面发烧:小舟说得这位“兵曹”,就是六年前的他,而这番话也是小舟初为他合鬟后,他在书房里说起的。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