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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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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问你,这里还有第二个卢遗舟吗?”典娘忽然着意推了小舟一把,力道下头藏着恼意,面上挑眉,微微一笑。

小舟理了理思绪,这才缓缓道:“回广平王,是遗世而独立的遗,泛彼柏舟的舟。至于父母赐名时的寄望,小舟不知,父亲过世时小舟尚在襁褓,离开母亲时也才四岁,只记得是这两个字,母亲常常教我。不过后来去想,大约是出众、幽娴之意吧。”

李俶专注地端详小舟,见她一副悠远舒稳的神态,眼底带着天然的微红,目色盈盈,生得标致倒不算奇,却格外气质脱俗,直在心里暗叹:人如其名,人如其名。

“卢主簿秉性高远,深通文墨,给爱女取的名字也怀有超脱之意,果然与众不同,很配你。”李俶由衷赞道。

“广平王认得先父?”小舟并不敢在李俶面前造次,却听那声“卢主簿”叫得甚是熟稔,顿觉好奇。

小舟从未见过卢纪,也没有机会听母亲讲述,多年来唯一能够接近的,不过是卢纪在长安城外的一座孤坟。每当思母之情泛滥难抑,或是心有不悦,小舟都会去卢纪坟前祭扫,然后静静坐上一日,或倾诉或发呆。

李俶点头,将下午与王潜所言又说了一遍,小舟听闻父亲是个清廉刚正之人,心里很是欣慰,更感激李俶不厌其烦,遂略拜礼,不再多言。

这几句话的工夫,王训还自犹可,初知小舟的家事,只静静听着,典娘亦还是那般隐忍心底不快,却是那王潜,一改先前漫不经心的态度,停杯投箸,目光在李俶与小舟之间徘徊。

王潜摸不准是怎样的感觉,大约是觉得新鲜,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初回相识,竟就这样聊了起来。

“小舟,表兄为你说了这么多,你不敬酒一杯以表谢意吗?”典娘终究看不过,一瞥案上酒杯,计上心来:小舟从未饮过酒,又定然不好推辞,这一饮让她难受几时,或至出丑,也算解气。

小舟果然惊而望向典娘,可典娘主意打定,只佯装不懂,亲手斟满一杯递给了小舟,又小声鼓动:“去呀!别愣着!”

“典妹,这不至于,表兄不会介意,小舟怕也不会饮酒吧!”王训觉察出些意思,从旁拉了拉典娘,言语为其圆场。

李俶倒是乐意受小舟之敬,但无意强求,笑了笑先举杯饮尽了,“无妨,不必勉强。”

虽然王训与李俶都是一副宽容态度,可当此情形,小舟是席间最无身份之人,又确实劳烦李俶解释了一回,于情与理都不得不饮。迟疑之后,小舟还是握起了杯子。

典娘看着小舟一点点将酒送入咽喉,嘴角扬起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笑,她觉得不但解气,而且还有意料之外的快意。若非今夜,她还认不清自己原来是这样讨厌小舟,一直都是讨厌她的。

席上备的美酒,也是烈酒,于男子们只觉醇香开怀,可到小舟肚里就像火烧一般,她又不曾吃过一口东西,腹中空空,无以抵挡,立刻便觉得一阵胃痛。

“多谢广平王。”小舟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藏在袖中的拳头攥的发抖,可她不能出丑,更不想生事。

王潜默默旁观,心里不经意地忖度,他不知小舟有没有酒量,又想她若不能饮酒自会说明,如此并无异样,便也作了平常。

另有一时,由王训开言,席间闲聊起旁的事,典娘也终于寻着机会与李俶多说了两句,她的眼里再无小舟。小舟被疼痛折磨着,几乎无法安坐,又越发觉得心慌胸闷,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典娘,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小舟背身急喘了两口气,强忍着凑近典娘耳畔小声递语,可典娘全当未听见,丝毫不理,她也再拖延不得,起身自去。

各人说着话,先未注意小舟离去,倒是王训余光一瞥,似觉划过一道身影,转脸看去才发觉少了一人。

“小舟怎么了?是不是不胜酒力?”

王训的话自然也引起了王潜和李俶的关注,正要说些什么时,典娘却抢道:“她没事,说了去取件衣裳,你们没听见罢了。兴许稍待就回,纵不回也是先歇下了。”

典娘的话说得周全,她两人情分又好,便也无人不信。可实际上,典娘不过是仗着王潜对小舟无心,不会管,王训身份有碍,不便管,而李俶则更是宾客,不好管席外之事。

离席的小舟才至外廊,症状便愈发严重,她一手紧紧捂胃,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走出一重门楼,便再也支持不住跪倒在地,猛呕了两口,精力耗尽。

夜已两更,四下一片漆黑,也无人走动,小舟瘫软在偏僻的墙根下发不出一点呼救之声。晕眩,大汗,难以喘息,浑身像是要炸开一般发胀。在小舟还算清醒的意识里,知道自己这样子绝非寻常酒醉。

这一杯酒,竟要了她的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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