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巫山（2/2）
“……她怎么了？”罗遥川眯起眼睛打量霍泽，“煤气泄露了还是家里着火了？”
霍泽有些同情地看向罗遥川：“你好像被人绿了。”
“？”罗遥川突然来了精神，“不要瞎说，要绿也是我先绿她！”
霍泽：“……”
霍泽：“神经病。”
霍泽跟他没话说，又拿起了一罐原味酸奶。
等两个人买完东西走出超市已经是夕阳西下，温和的太阳余晖洒进了霍泽的车里。罗遥川把一大袋东西丢到后座，顺手帮霍泽系上了安全带，指尖划过霍泽的一整个胸膛，霍泽忽然感觉整个前半身都有些发麻，有些发烫。
这种感觉真奇怪，他猛地拍开罗遥川的手：“咸猪手，我自己不会扣？”
罗遥川一边扣上自己的安全带：“你扣得不好。”
……有点神奇，霍泽想，好像两个人认识了好多年一样。
霍泽的脸一半沐浴在夕阳之下，一半沉浸在车内的阴影之中。明暗交错之间，他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他整个人就像一个薛定谔的箱子，外面的一半沐浴在光明和通透里，他假装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看了，让你挑不出毛病；里面的一半既危险又神秘，一丝不露地埋伏在黑暗里。他在召唤你打开那个箱子，他陷在阴影处的眼睛紧盯着你，如果你试图打开他——
要么抓住那只猫，要么就让他毁灭。
罗遥川不敢轻易做出尝试，那是他遥不可及的一只宝箱，有时候抱着他感受到他沉甸甸的重量也蛮好的，毕竟他找这只箱子就花了五年多，他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也是直到现在，罗遥川才清楚地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是能拥有一双透视眼，先看清楚猫有没有活蹦乱跳地在箱子里玩耍，先确定除了猫以外，这只箱子里不再有毒蛇之类的什么东西。他要的是霍泽能够对他和盘托出，能够对他展示自己的好的坏的。但是罗遥川也知道这在短期内不可能，因为即使是他自己也没办法一时间什么都对霍泽说清楚。
这个世界上的事错综复杂，一只猫，有时候活在阳光下见不得就比活在箱子里安全。
那就暂时待在箱子里吧。
罗遥川决定此时要拿住箱子，哪怕只是贴在箱子外侧细听箱子里偶尔传来的猫的叫唤也可以。
霍泽在研究所旁边的小宿舍是单人间，这几天他一直住在那。房子不算大，但被他整理得很整洁。这个地方看着就比霍家霍泽的房间有人气，了然之余，罗遥川接过霍泽递过来的肉类，放入水池里细细地清洗。
霍泽打开全息投影电视，里面正在播报今天的新闻。这几天的电视节目要么是关于霍家的各种揣测的，要么是围绕主战、主和两个观念进行激烈讨论的，反正最后也得不出什么结论。甚至连东二区首长常海伦女士都接受了采访，希望民众信任内阁，她也隐晦地表示，希望霍鸣能够亲自发声，说明情况。
霍鸣不得不发声，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了。
整个房间内只弥漫着电视的声音、汤锅里不经意间飘出来的浓香、窗外一栋栋宿舍楼照进来的灯光，十分有家的气氛。罗遥川趁霍泽不注意，离开厨房，从他的小包内掏出了一瓶葡萄酒。
不知道哪里产的酒，没有标识年份，也没有保质日期，简直是个三无产品。
罗遥川探出头问霍泽：“你家有开瓶器吗？”
霍泽愣了一下，看见了他手里拿的瓶子：“你哪里来的酒？”
别的小女生送他的，不喝白不喝。罗遥川说：“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霍泽被他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表示他很少喝酒，没有开瓶器，罗遥川可以用牙咬。
罗遥川一边崩牙一边想：“怕不是个一杯倒。”
不过多时，霍泽把饭菜都端上了桌。其实也就一盅海带排骨汤，一碟牛肉煸葱白，一碗番茄鸡蛋，简单的家常菜，再配上两盒原味酸奶。
罗遥川愁眉苦脸地说：“酸奶饭后再喝，饭后再喝。”
十七岁的两个人在万家灯火下，默不作声地吃起了晚饭。
实际上，十七岁真的是非常小的年纪。按和平年代来算，他们都该是在学校不谙世事地念书的年纪，但机缘巧合和命运多舛让这两个人互相遇见，说到底还是缘分作祟。
世事难料，罗遥川对自己说，珍惜当下。他在这一时刻，有些幸福地想。
罗遥川好不容易打开了酒瓶，坚持要让霍泽尝一口，瞎编这是自己好友酿的，口碑一向很不错。家里没有高脚杯，两个人只能凑合着用矮胖矮胖的玻璃杯子。霍泽将信将疑地接过一杯，深红色的浓稠液体在暖黄色灯光下泛出粼粼的波光，好像一汪湖水，很是有那么些吸引力。
霍泽不再犹豫，抿了一口。
罗遥川“哟”了一声跟他碰杯，为表诚意，自己一饮而尽。
“你不能喝多，身体不好，”罗遥川吃了一口米饭，“不过你酒量行不行的啊？”
霍泽说：“不知道，没喝过。”然后又喝了一口酒。
直到两整杯下肚，霍泽也丝毫没有醉的样子，连潮红都没有攀上脸。
罗遥川心想：“虽然是红酒，但这度数也不低啊。”
怕不是个酒罐子。
罗遥川借着酒劲说：“我今天不走啦。”
霍泽没说话。
罗遥川又说：“没法开车。”
霍泽心说：“从这里到你宿舍，哪需要开什么车？”
一顿饭，两个人磨磨蹭蹭吃到了十点钟，中途罗遥川不停给自己倒酒，只顾自己喝。他看着霍泽的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光，还蛮高兴的，心想就着美色下酒，似乎是古人一直追求的事情。
然后他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细细的鼾声传出来。霍泽收拾完桌子，给他盖上了一条薄毯子。
霍泽心想：“拖上床是不可能把你拖上床的，出了汗……没洗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