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试探（2/2）

说到底就是成年之前更浅一级的薄情寡义和自私自利，好像在这种分工极其清晰明了、地域界限模糊、人际关系冷淡的科技社会也没什么大错。

霍泽什么都没做，一时间什么也没想，回过神来自己还死死牵着人家的手，连忙放了，意识到他今天走神次数实在有点多：“……你不会真的在想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吧？”

这时卧室里飘进来了一丝饭菜香味，想来是窗户没关紧，楼下霍澜已经买回了食材正在捣鼓。仔细一闻，有红烧排骨的酱香，一点一点勾着人的食欲。

像是被菜香勾起了似的，手腕上的通讯端突然震动提示，霍泽不经意地低头侧身。罗遥川也好像被他刚才瞬间松掉的手提醒了，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

霍泽余光匆匆扫过通讯端荧屏，是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

而罗遥川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大的勇气，猝不及防反牵住霍泽的手：“先吃饭，吃完饭告诉你。”

*

凌晨一点半，东二区，北京，北纬40°4′，东经116°17′，地下2千米，地下城，编号HR-4085。

晚上七点以后地下城上空的人工太阳关闭，光源不再集中，星星点点的路灯、霓虹灯牌串起了一整条街道。地下城的夜晚并不算宁静，这里各色人种都有，作息时间小同大异，入夜以后反而是某些地方活起来的时候。

城中心有家小酒吧，装修很旧，门口立了个红发黄衣服圆头鼻子的小丑。小丑同手同脚地做邀请状，胸前挂了个小木牌，上面用红漆不讲究地喷了个“McDonald”，居然抄袭了千年前某家快餐店的创意，可见老板很没有品味。

麦当劳酒吧听起来虽然没什么威慑力，老板却是个实打实的肌肉壮汉，净身高一米九五，虽然他本人说自己是正宗的欧罗巴血统，板起脸来却有点像古中国的关门神。

关门神看今天客人不多，准备按时收摊，他一边吆喝着让客人们早点结账回家，一边擦拭起吧台来，准备做最后的检查。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老板瞬间警惕了起来。他手上动作不停，眼珠转了又转，视线一直跟随着对方直到身前。

年轻人有礼貌地用指关节扣了扣桌子，语气淡漠地说：“明天要下雨。”

这是句暗号，下句还挺押韵，叫“今晚先清人”，老板应该接这句。但是他在看见年轻人将左手拿上吧台的瞬间脸色就不对了，两个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凝固。

年轻人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也没紧张，又换了张微微带笑的脸：“那今天晚上这种氛围，适合来杯威士忌。”

老板上下仔细地观察对方许久，谨慎小心地说道：“打烊了。”

年轻人没说话，点开个人通讯端的付款选项，直接选定对象为眼前的老板，转了足够买五杯威士忌的钱。

老板继续看他，最后还是落败了，慢吞吞地转过身去拿酒。

年轻人趁他转过身，飞快地用通讯端发了条讯息：2号联络点信息有误？

老板将一整瓶威士忌推给他，玻璃酒瓶与玻璃吧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不赚没理由的钱，你谁？”

对方没伸手接他推过来的酒，调出了一张全息影像，上面是一个眼窝深邃、眸色浅绿的女人，美貌非常：“我来找个人，您认识这位吗？”

老板凑过来眯起眼睛端详了片刻：“认识，卢瑟夫那老家伙养的小情人，名字叫什么……不知道，前几年见过一次。”

“卢瑟夫是？”

“嗨，”老板不屑地用鼻子喷了股气，“中心广场往西三百米有个老教堂，卢瑟夫是老教堂的主人，他以前是个牧师，不过现在心里估计已经没有上帝了。”

“离这儿有多远？”

“……离，离这儿？”老板犹豫了数秒，“三四条街吧？”

“您说他以前是个牧师，那现在干什么？他还有生活来源吗？”

“啧，他不是还有块地吗，就那个教堂，老家伙把后院腾出来，算是租出去啦。”老板抬抬下巴，“那么大块地方，听说是有人租了来当厂房，不知道做什么呢，每个月赚得可不少。”

年轻人问：“比您还多？”

老板有点懵：“……啊？感情你是来打听我赚了多少钱的？您是做什么的，地下政府的人？”

“行，我知道了，谢谢您。”年轻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及时止住话头，和气地冲老板点了点头，后退三步离开了。

“哎……”老板没能拦住他。

虽然已经喊过打烊了，酒吧里的音乐声还是震耳欲聋。老板直直地盯着年轻人的背影，看他走出视线，才匆匆忙忙地按开个人通讯端，接通之后，他将嗓音压在嘈杂声之下说：“老板，刚才好像来了个……奥西人？他问我收入，可能是知道您把这店买下来了。不过我看是刚知道的……他什么人啊？”

通讯端那头是个年轻男声：“别管那么多，我知道了。”

说着就要挂断。

老板急忙加了一句：“要…要不要跟着他？”

“不用，”那人笑嘻嘻地，“档次不够，会被发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