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戈祸事（2/2）

积压已久的民怨终于在半真半假的祭神闹剧中沸腾，他们想要上去拉扯李兴南，臭鸡蛋烂菜叶此起彼伏的攻向当权者，甚至有的人开始攻击士兵，似乎为镇南王府卖命的都是妖孽一般。

足够了吧，车到山前船到桥头了。

“妖孽要跑了！”我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地挣脱开绳子，李兴南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拉我，推搡的人群霎时炸了锅。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下雨了。

时间点卡的如此精准，精准到我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有什么人操控。

可那不是雨。

是咸雨。

远处觉察到咸腥味的人群从愤怒陷入了深深绝望，三三两两抱成一团跌坐在瓢泼的咸雨中，就连围挡的士兵似乎也绝望了，纷纷扔下兵器姿态颓废。

本以为除去所谓的妖孽就能换来太平，可依旧没有任何的效果，甚至更加严重。狂叫般的呻‖吟在不肯停下的灾难面前显得如此如渺小。

近处我甚至能看到李兴南脸上混着血水的雨滴一滴滴滑落，可他却呆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的呆滞，渐渐的和那个山村里留着哈喇子的痴傻之人合二为一。

没人注意到行远不见了，他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咸雨浇灭了燃烧的草垛，我没有必要跑路。

只是看着愤怒而绝望的人群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热血，去他娘的天谴，这件事老子今天非管不可！

*

“你真的要管？这可不是你能管的事。”

“那也比你这样的上界尊神，袖手旁观的强！”

又是明黄刺绣的衣角，在周围一片哀嚎的气氛衬托下我愈发觉得这明黄色刺眼，唤出破云扇狠狠一劈，那人显然是没想到我敢动手，竟然就被我砍下了一片衣角。

“你真的想知道！”那人生气了，恶狠狠的语气里透着咬牙切齿的狰狞，大有要把我撕碎的架势。

我没有说话，但浑身祭起的法力已经径直朝着那团漂浮不散的浓云袭去，可只见赤红色的光束刚刚接触到浓云的边界，立刻就仿佛被吸进去了一般。

不愿死心的我一连数道法力都被浓云吸的一干二净，反而那浓云还有了增强的迹象。

那云竟然会吞噬法力！

“看到了吧，这就是天道的不可违逆。”

“什么意思？”

“三月以前，镇南王攻克中原要塞京州，因攻城艰难己方死伤惨重，认为是京州守军百姓负隅抵抗所致，下令屠城。”神秘人的话语淡淡的，刚才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份无奈，像是在诉说公事:“三十万京州百姓惨死于南境铁蹄之下，这些无辜之人死后冤魂不散，连地府都不敢收。短短数月便由鬼化妖成功修出妖根，寻到罪魁祸首盘旋于南境上空为祸。天帝为平衡天地因果，严令诸神不可出手干预。”

“就算镇南王有错，那这些百姓又做错了什么？！”

“天道就是天道，上天自然有上天的规矩，没有人可以违逆天道，就算是天帝都不行！”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啊……”

那神秘人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我的面前，只不过他看起来要比我年轻些，是少年时的我。

那身影只是一闪而过，我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提扇乱劈，可从没有一下劈中那人，那绝不是我。

“我要是你现在就去城墙看看。”

留下这一句话后，那人再没了踪影。

*

已经不需要我去城楼上，城外的战鼓声震耳欲聋，四周城门下尽是已经陷入深深绝望的士兵和百姓。

那些身着红衣金甲的士兵如入无人之境大肆屠杀，所过之处混着咸雨的街道血流成河，更有士兵不等敌军杀到就已经举刀自尽。

而我清楚的看到那些金甲士兵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正是方才还装神弄鬼的行远道长。

哪里是什么行远道长，分明就是奉命而来的敌将。

此刻容不得我犹豫，如今褚洵还没找到，这跟褚洵可能会有关系的李兴南一家总得保住。

就算只剩下三成法力也够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顾忌是否会被户籍司遣返。我强撑起楚氏孱弱的身子隔开雨幕，将正在厮杀的李兴南打晕收入袖中，又迅速寻到还在沉睡的李翼，临了捡上了死拽着我不放的镇南王躲进了王府里那一眼青泉当中。

至于后来是怎么到的山村，我是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了。

不过那浓重的香烛味和明黄色的刺绣衣角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