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2/2)
尽管没有猜到主谋,我却想清楚了一件事:不管他们的目标是将我作为提线木偶推上王座,还是利用我的身世威胁陛下,最终革除王位,他们的第一个目标,都是除掉陛下指定的继承人罗伊公爵。
达尼埃尔的全盘托出令我感到毛骨悚然,我猜测他一定会限制我的自由直至他们成功的那一日。
果然,达尼埃尔摸了摸我的头发,低声说:“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达尼埃尔离开之后,屋子里又进来一位女医师,大概是是达尼埃尔叫她来替我诊断和换药的。
她很年轻,身上带有少女的干净气味。那双触碰我的手柔软得就像在水中反复浣洗的纱布,令我放松了警惕。她言行间透露出的温和体贴让我想起小时候生病时被女仆劳拉的照顾感受,我问道:“明天你还会来吗?”
她拘谨地站在我面前,犹豫了一下,躲避我的问题,“您还有什么其他需要?”
“我想要光明。”我在开口时就知道这不过是个异想天开的提议,不过是苦中作乐的自嘲罢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思考起了解决的方法。
她踮起脚翼翼小心地取出墙上的壁灯灯芯,走到另一端点燃了剩下的两盏。火光烧红了她的脸颊,羞涩在她脸上一览无遗。
她离开的时候,我重复了之前的问题:“明天你还会来吗?”
可惜她没有来。墙上的四盏灯燃尽之后,我再也忍受不了似的从黑暗里爬起来,我朝门外大声呼喊,请求救援,但无论我怎样高声呼喊,得到的只有冷风的回应。
我告诉自己必须冷静,可以在心里写点东西打发时间,但恐惧与绝望一刻不离地紧紧簇拥着我,我能做的,只有待在原地幻想可能走向的残忍终章。
或许最终我会和蚁鼠死在一处,一起腐烂、熔化,数十年之后,连我归来的魂魄也分拣不清自己的肉与骨。
我再次抬起眼皮的时候,壁灯已经亮了起来,女医师担忧地望着我。
可能是因为每日送面包和水源的地方存放了太多的剩余物,监视我的人害怕我的身体出状况,才叫女医师前来查看。
我虚弱地朝她笑了笑,“你终于来了。”
“或许,不一定??”她皱着眉,眼瞳里似有不忍,“我尽量会来照顾你。”
之后她来的次数真的多了些,有时还替我拿来书写工具,这让我的精神好了不少。
我喜欢看她踮起脚去扶壁灯灯芯的样子,虽然她是如此年轻,但暖黄色的火苗在她脸颊上颤抖时,我总是将她想象成一位和善的母亲。
我在纸上写下两行字:
不必去讨鲜花的欢心
四月就在你的眼里停驻
为了避免监视的人怀疑她的忠心,她在离开时会把信纸和笔墨带回去。我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她。不过这也是我目前为止仅剩的少数能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