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节目（2/2）

在橡皮擦翻滚到陈玉的手腕边时，陈玉默默地抢在唐明睿之前把橡皮擦放回到自己的文具盒内。唐明睿见好不容易找来的乐子被陈玉无情剥夺，不满意地嘟囔了他一句“你干什么呢”，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大佬的耳中。大佬还是那副无奈的表情，声音却陡然拔高了几分：“唐明睿，你说说我们班该表演什么节目？”

陈玉瞄了唐明睿一眼，后者还是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模样。听到大佬叫他，他顶多无力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支起来，像软骨动物似的瘫在椅背上，原先那只倒腾陈玉橡皮擦的手在说话间又无赖地搭在陈玉的椅背上，任谁看了都想一巴掌把他抽精神了。

“既然大家分歧那么多，就干脆整两个节目呗。”

大佬换了个站姿，显然对他的提议起了兴趣，“你接着说。”

“想唱歌的就唱歌，想干嘛的就干嘛。大家举手表决，反正感恩节本来就没几个节目，多弄出点花样不刚好。”

整个班的同学很快就采纳了唐明睿的这个折中方案。唱歌始终在他们的备选单上，跳舞因为时间的缘故而被放弃，改换成表演一出清教徒在欢庆丰收的日子感谢并邀请印第安人与他们一起过节的舞台剧。相比较小班的精心策划，他们的这个舞台剧更像是一出双语科普节目，台词简单明了，在节目末尾更是有邀请宾客一起享用大餐的互动情节，刚好可以和接下来的下午茶环节衔接上。

不过陈玉并没有加入到这支舞台剧的队伍当中。从小到大，他从未也怯于参加这种抛头露面的活动。倘若不是小学校人手不够，硬性要求每个学生和老师都要参加到活动当中去，陈玉是万万不敢报名参加任何节目的。当大佬让他们自觉选择是唱歌还是演舞台剧的时候，陈玉本着可以浑水摸鱼的念头站进了唱歌的队伍。

兴许是唐明睿对唱歌这事爱得深沉，在陈玉看见唐明睿紧跟在自己后面选了唱歌时，心里是说不出的开心。像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巨轮，没什么比在陌生的情境下有个相识的人陪在身边同舟共济更美好。

然而等他们真的开始排练时，陈玉才意识到现实总是会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摆在两个试图更亲近的人之间。至少从单方面对陈玉来说是这样。

他如愿地站在队形最不起眼的位置滥竽充数，远远地看着队伍最前方抱着吉他、坐在一张高脚凳上的唐明睿。从带妆彩排到正式表演，唐明睿少有地穿上一件每个少男少女都会幻想自己的梦中情人穿上的白衬衣，衣角没有被塞进裤子里，而是任性地上扬着一角附在他的黑色休闲裤上。他的左腿交叠在右腿之上，穿着小白鞋的右脚踩着高脚凳下方的斜杠。当他校着吉他的音，手指随意拨动琴弦的那一刻，也正正拨乱了陈玉的心。

陈玉完全听不到自己唱歌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些什么，他像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想去努力看清唐明睿十指的动作。他见过别人弹吉他，却从没见过有人弹得像他那么潇洒入迷。当清脆的弦声响起的时候，唐明睿便立即沉醉在这旋律的世界之中，成了整个节目最夺人耳目的闪耀之星。

而在疯狂的心动以后，陈玉面临的就是无限的自卑。好似从天而降一盆冷水，扑灭了他所有的妄想。舞台的前端和后侧仿佛在这一首歌的时间内被拉成了如银河两端的遥远距离，如雷般的掌声响起时，陈玉懵懂地看见唐明睿从高脚凳上下来，一手拿吉他，一手摆在胸前，领着舞台上的大家向所有宾客弯腰致礼感谢。对方的得体自信在本身的闪耀外又加了一道光环，他见他如此享受宾客的赞赏，如此享受那些小女生们的钦羡目光。

反观自己，陈玉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