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爬出的湿冷月光(上)(1/2)
1
·扬州司徒相府 小藏书阁
司徒青已经在藏书阁里呆了三天。
桌上的残茶已凉,没有下人来续。脚边堆了几捆书卷,凌乱的散在一边。若是让司徒相爷看见古籍这么被对待肯定要跳起来骂了。司徒青捏着鼻梁回想着小时候姜少寰非要跟他在藏书阁捉迷藏结果扑倒十列书架弄得相府上下鸡飞狗跳,当晚自己就被捉住家法伺候屁股打了个开花儿。而罪魁祸首非但没事第二天还背着手笑眯眯的慰问:“听说你屁股开花啦?母亲让我来观察观察~”
你观察个屁!司徒青泪水涟涟瞧着姜小侯爷的包子脸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在心里憋出一句在马夫那里偷偷学来的脏话。
好在年已经过完,父亲和叔叔已经入住长安没在老宅了。司徒青不是长子也不是重点培养对象,身上背了个从六品的闲职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不用跟着入京,所以他现在还呆在老宅里寻找那个隐藏在相府的、与江湖有很深瓜葛的人。
首先找的,就是族谱。
他没有借口进祠堂,也不敢偷偷溜进去,生怕被四叔母杨氏发现,被念叨一顿不算很可能还会强行被送到父亲那里去。他一想起阴暗冰凉的大理寺就打怵。于是他就借口学习学习再学习一头扎进小藏书阁,一日三餐全靠送。杨氏见他这样废寝忘食闭关修炼的一度以为是他跟自己外甥出去一趟后邂逅了什么不得了的姑娘结果被无情拒绝,所以借书疗情伤。司徒青翻书查资料看得昏天黑地两眼乌青,也没听清杨氏的话,将她说什么都“嗯嗯嗯对对对”敷衍过去。这下可不得了了,自家儿子垂头丧气被伤成这样看起来要废!杨氏一意识到立马飞书开始召唤她那些熟识的姐妹们要她们赶紧的介绍世家相当的姑娘来给他家青少冲冲情伤。
在杨氏优雅的风风火火离开后,司徒青揉揉脸继续扎进学习的海洋里。
他记得,老宅里小藏书阁内是有族谱的副本的。他找到了那一份族谱,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从他这一代到上面三代,没有任何问题。以祖父司徒枫为分水岭,再往上的都已作古,而活着的这些名字里司徒青想不到究竟谁还能有另一个背景。司徒世家五代为相,从前朝大齐到现如今大唐,几乎都是文职,从正一品至从六品职位不等。唯一身手较好,能够与江湖异人接触的只有他的父亲司徒浩。但司徒青知道,他父亲面对平民的姿态不过是家教风度使然,实际在他心中是一向看不起那些草莽的,觉得其身上流淌的血粗俗肮脏不堪,并不屑于与那些人打交道。
这也不能怪司徒浩,大多数的贵族都是这样的看法。特别是他家这种几代不衰的钟鸣鼎食之家。
司徒青看着上面的名字有些烦躁,休息了一会还是觉得眼花,于是就站起来活动活动。他推开窗,窗外刚下过雨,把芭蕉与翠竹洗得很干净。空气里带着江南二月独有的凉意,一丝丝一缕缕,轻柔得惊人。他看着院子里的翠竹,看着扫地的下人,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
他怔了一下。
是了。司徒相府里还有一个人他不认识。
那个曾经藏在后山竹林里,后面又神秘消失的人。他还记得那间屋子里遗留下的字画,行云流水笔锋洒脱,内容却郁郁不得志。仿佛一只困兽,在低声呢喃嘶吼。
关上窗归置好书本,司徒青锤着腰准备出藏书阁。小藏书阁布局十分符合美学标准,阁外观为六角塔,里面的书架依塔身建造排列,最内层的书架就十分高,几乎与整个塔身持平。中心空出建出旋转楼梯,这样最内层靠近楼梯的书架上的书站在楼梯上就能够到。站在楼梯的中心仰头望上去,是透下来的一束天光,照亮所有的书。司徒青眯着眼扶着腰朝上看,这角度场面十分壮观,果真是置身书海,并有一种知识高度无法攀登到顶峰的错觉。见此景心中升腾起一种自豪,这是有文化的象征啊~他一面得意,一面又失望,这么多知识他差点没被淹死在里面怎么还是找不到那个人呢?念此,他又环顾了四周,脑子里闪过一篇文章。他扶着楼梯扶手抬头去看,果然就发现书中记载没错,他们家的小藏书阁是按阴阳星象建造,小藏书阁外观并不是正塔型,而是以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七点为基,打桩起楼。
但是小藏书阁是六角,缺了一颗星。
他绕着小藏书阁走了两圈,又上了三楼,发现发现缺失的是尾巴——“危”宿。
危,屋栋之上。中屋履危,盖升屋以避兵也。危者,高也,高而有险。
现在司徒青就站在最高的一层——第七层天光洒下处。
天棚青铜铸造,漏斗状,上面覆着一层水晶,在透光的同时亦能保证风雨不侵。在三十八根横梁的后面,隐藏着一处小小的机关。司徒青蹲在那里,跟个蜘蛛一样不顾形象的倒挂着用一盏灯柱去勾那处机关。他闭上眼睛静了静心,嘴上倒数,小心翼翼又坚定万分的勾下了那处机关。
咔。
很轻的一声。
声音虽轻动静却不小!那处横梁忽然化作吃人的利牙巨口般要将司徒青吞噬掉!好在是司徒青有所准备,在扣下机关的那一刻当即松开腿任由自己从高处坠下!黑暗里耳边的风在呼啸,坠落到第四层时司徒青伸手捉住那处凸起的青铜灯盏用扯下的外衫将自己挂住。青铜灯盏突然炸出三支细箭直直刺向司徒青!司徒青身体一滑从外衫里滑出来落到下一层的灯盏处,随后极快旋身从半空中翻到了走廊上!司徒青抬头看着上面被箭钉在柱子上的外衫,以及最上面逐渐关闭的天井口,活动了一下手腕低头去看下面的变化。
司徒青让自己的眼睛慢慢适应着,等完全黑暗后,小藏书楼内亮起一簇簇星光。
细碎的星光将小藏书阁点亮,恍若神迹一般,令人叹为观止。星空完全亮起来后,司徒青在一楼楼底发现了一处门。那是星光勾勒出的一处暗门——消失的危宿。
他在星光中笑了笑,活动活动筋骨,不急不缓又坚定的一步步走过去。
2
·滇南僚子部大荒山
大荒山山顶有一处险峰,上有一松一寺,山寺荒芜,月冷溶溶,枯藤老树。
大荒山中有一处裂谷,为雷劈所致。光滑如镜的悬崖峭壁上生长着那棵苍松,枝干劲道,仿佛名家笔下经年的画。张得帅把棺材放置在松树下,头朝南背靠松,后面就是悬崖。姜少寰看着悬崖上纠纠缠缠的藤蔓,从悬崖这边纠缠到那边。月色下悬崖那边倾颓的院墙在夜晚雾气里影影绰绰,四面均无路,看来只能通过这些藤蔓组成的桥才能通过到那边的山寺。
阿比盖尔试了试藤蔓的韧度,不算坚实也不算脆弱。悬崖间的距离不算近,单凭他们三人的轻功不可能跃得过去,可是藤蔓虚虚实实,光滑的崖壁上无处借力,一旦踩空就是万劫不复。清河估算了一下,她人比较轻小去探路是最合适的,正提裙要上却被拦下。姜少寰拦住她,轻声叮嘱:“记清落地点”几步就上了藤蔓桥。清河瞪大眼睛盯着少年越过去的身影,心底滋味复杂。
还真是个所见过的最不惜命的贵族啊...蛮会怜香惜玉啊~
当她感叹完的时候少年已经落到了悬崖的那边。姜少寰动了动肩膀放松紧绷的肌肉,转过身朝他们招招手。清河和阿比盖尔接连按着姜少寰踩出的十几个点跳过去,棺材是管不到了就放在松树下面,反正这里也没人,他们也不担心。几人在荒草中分辨着原来的路径,借着月色进入到南山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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