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一具甲(2/2)
“对不起。”驾驶着灵甲飞飙突进中,乐矫问,“没事吧?”
“没事。”在他身后,常哲淡淡说。
乐矫犹豫了一下:“这具甲……没问题吗?”
“没事。”常哲靠在驾驶舱后头,轻而凉地笑一声:“这是宪兵甲库里的。之前替那帮宪兵队老爷们摆平了一件事,顺手留了把钥匙。”
尽管常哲出乎意料地把云钺二式交给了乐矫,这时他说话依然又冷又锐,含着丝丝的寒意。
乐矫想起来下午西苑机场督正荀泗打给常哲那通气急败坏的电话,心里猜到了一点,没再追问。
云钺二式在乐矫的操纵下,如风过境,迅捷穿行,转瞬穿入飐风营的灵甲阵列。
乐矫望着前方,灼灼的焰光透过龙视前窗,照在他漂亮的眉眼上。他说:“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常哲冷淡说:“——刚才,我接到队里的电话,听到一个消息。今天晚上,盛安街终于出事了。”
乐矫心弦一紧,灵甲的动作也随着一顿,驾驶舱里一阵颠簸:“那里怎么了?”
“听说今天国会开会前,那帮贵族在国会山门口扣押了交运联会的会长,陆危把人从贵族手里弄了出来,但是已经晚了。交运先是在盛安街上闹了事,然后又冲上国会山,围在黼黻门前面不走。国会上,江剡当场撕了交运联会的提案。”
“国会散会,交运听到消息,几个‘风行’‘祝融’‘天征地火’‘万壑召雷’,就在国会山前,拦了上院贵族大爷们的飞辇,想要个说法。江剡连脸也没有露,麒麟卫直接出手,带走了一批人,剩下的人不肯走,都坐在国会山前,一直排到停霄宫金水桥前面。”
常哲冷冷一笑:“就在刚才,西山那些人终于忍不住了。龙骧出动,开始在盛安街上抓人。”
乐矫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暴雨叩打在驾驶舱盖上,灵甲在沉默如刀林的甲阵中穿行,械腿踏过地面上的每一步,构件不为人知的卡顿呻.吟,都通过械体,传导到他握着操纵杆的手上。
外表疲惫老旧,内里碰撞磨损。就像现在的大华。
终于要连表面的平静也维持不住了吗?
今天早上在盛安街上他暂时拦下的那些人,到了晚上,还是没有逃过被捕的命运。
也许一般的大华民众不知道,但是他因为爸爸,因为和乾坤湖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去年并州的事件,已经看过了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交运工联会要求增加财政补贴的提案,背后直指的是从“光荣革命”以来,已经被贵族们垄断了一百八十多年的灵核贸易,那是大华的财政命脉。
因为这个,十几年前,就是锐意勃发、开明通达、立志改革的前任陛下元崇,也不得不向西山低头。
甚至也许……上一位首相林恪遇刺,就是因为他的灵核商会联盟改革。
如果西山已经选择了和陆危摊牌,那么……他们还会让知道了太多的谢故疏活着吗?
乐矫攥紧了操纵杆。
“——我虽然不相信陆危,”常哲淡淡说:“但如果硬要选,我是雍州人,我选他。”
“嗯。”乐矫沉默了一会:“还是……谢谢你。”
透过前方最后一排甲的缝隙,甲影,刀影,被雨水浇得透湿、却卓然而立的人影,清晰可见。
他用力咬了一下上下齿,“抓紧,就在前面了!”
乐矫放手加速。
云钺二式撕开风雨,穿破炼金铁甲的队阵,迎面插.入火光映照的候机楼前空场!
乐矫的视线顺着灵甲的落势,在场中划过。
金龙被甲绣文的古式军装,围在最外层,冷眼督战,风轻云淡,却又铁血无情。
——龙骧禁军!乐矫瞳中一缩。
再前是今天下午已经见识过的“金鳞”警备甲,一共十五具,拔刀列枪,气势汹汹,凶煞气息腾腾而来。
与之相对的一列曜华六式,为首一具,燎黑的炮管垂在地面,沉默地站在中央那个没带丝毫武装的身影旁边。
灼烈火光照在谢故疏身上,天生写意的桃花眼冷静萧然。
在大多人都已经抛弃古礼的时代,他这位故谢氏国公现存唯一的后人,仍然留着长发,绾成一束,大雨里站在曜华六式前,一手按着它械腿上的炼金装甲,浑身湿透,却疏疏朗朗,潇潇洒洒。
两边保持着沉默的对峙,随着云钺二式的冲入,霎时,所有视线一起转向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