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2)
吴天娇笑得停不下来:“我觉得...像男孩。”
她看到琴茶还是一脸窘迫,便说:“哎,你要不要来摸摸?”
琴茶惊喜起来:“可以吗?”
“当然。”
琴茶不安地站起来,慢慢地走过去,蹲下,缓缓地将手放在吴天娇的肚子上,他突然欣喜地小声叫起来:“我摸到了,他好像在动!是在动吗?”
吴天娇笑眯眯地着看他:“对,他是在动。他很调皮的,总是在动,所以我说他是个男孩。”
琴茶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这一切,吴天娇已为人母,身体里孕育着没有人能懂的,来自母亲的博大。
琴茶难以置信,自己触摸到的这个活跃的小生命,是生颐的儿子。他会慢慢长高长大,长得像生颐一样高大。他的鼻子眼睛,一定很像生颐,他流转的颦蹙,一定和吴天娇一样迷人。生颐会教他读书识字,他会像生颐一样说一口好听的北平话。他会在洪家的院子里堆沙子,荡秋千,他会不会也认识一个唱戏的小男孩儿,两个人一起长大....洪生颐成了老爷,这个小家伙会成为洪家大少爷....洪家生生不息,延绵万代....而自己,没有从前,也看不到以后。
他想起生颐给他买的那把扇子,上面的江,有始有终,不像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他出了神,吴天娇问道:“怎么了?”琴茶一笑:“没,我在想,我娘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当然是,女人怀孕了都是一样的。”
琴茶笑起来:“我倒突然想有个孩子了。”
琴茶教了桂川那么多孩子做人和唱戏,但是回想起来居然没有自己的孩子。
吴天娇试探着问:“琴茶,不然你也找个姑娘...”
“我?”琴茶惨淡地笑了一下:“我是找个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呢?我现在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听到绥远失守的消息,他本能的难受了一阵,但是看到一郎喜上眉梢,他也跟着高兴起来,甚至出门给一郎买了酒菜。
看到面目全非的北平,他则又开始为北平痛心,为生灵涂炭哀愁。
吴天娇擦了一下他额头上的碎发,本来想说,生颐会接你回来,你要等。但是转念一想,时局这样不好,生颐的想法能否实现,他们心里都没有底。她已为人母,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言而无信。
吃过饭,琴茶送吴天娇回家,走到路口他便停了脚步,道:“嫂子,你回家吧,我就不过去了。”
吴天娇明白,犹豫着问:“琴茶,你是不是不愿意见生颐...”
琴茶想了想,点点头。
“你恨他?”吴天娇急急地问。
琴茶不做声了。
吴天娇很快地说:“琴茶,你休要恨他,他....他.....”吴天娇还是说了:“他爱你!”
琴茶却因为这话哈哈大笑起来,面前的女人,是生颐明媒正娶的妻子,并且怀着他的亲生骨肉。自己呢?只是生颐在年少轻狂时期拈花惹草时随意拈到的一个戏子罢了,现在生颐要生儿育女,把洪家发扬光大。自然丢弃了自己。而这个女人还大着肚子安慰自己说“他爱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恨他吗?不恨,就怪自己当时戏里戏外分不清,不知把生颐看作了那个帝王将相,自己大抵是要用一辈子忘记当时糊涂的心动了。
“琴茶!”吴天娇看着琴茶故作潇洒转身的背影大喊了一声,琴茶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走了。吴天娇心里的酸楚泛滥了眼眶。
傍晚的时候生颐回来了,早晨因为绥远战败而阴郁的脸这会儿明朗了起来,他倒了一碗凉茶喝了起来,那个盖碗他一直在用,胭脂红,琴茶的审美,一看就是琴茶送的。吴天娇晓得,但她从来不说什么。
“乐成这个样子,什么喜事儿啊?”吴天娇拿了毛巾帮他掸身上的灰:“上哪儿去了,灰头土脸的?”
“嘿”生颐乐了:“你猜怎么着,我把琴茶的大衣箱,二衣箱,还有那彩匣子,全给赎回来了,衣箱里的东西我点过了,一件儿不少,彩匣子里的东西估计也少不了。想来也少不了,也就琴茶那那些东西当个宝贝了!”
“话不能这么说。”吴天娇又绣起鞋子来:“谁还不能有点儿稀罕的东西。”
“我懂,这不,我这两天拖拖人,想想办法,把桂川的封条给撕了。”
“真是,没想到你堂堂洪老爷也有求人办事的一天。”
“那可不,我最近四处奔走求情...”
吴天娇打断他:“对了,我今天见琴茶了!”
“啊....啊?”生颐一时接不上话:“我....你....你在哪儿见他的?他还好吧?一郎对他好吧...”
吴天娇沉吟了一会儿,只是说:“琴茶说,他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