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只可惜唐诵没回答，唐灼杳也不强求他听，仅说了这么一句，便自顾自闭上了嘴巴，将多余的话吞进了肚。

市区里开车快不起来，他盯着路边后退的灌木，灌木旁铺的砖路平整干净，是每天经受打扫的结果。经过一处特别突兀的地方，地上摊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毛茸茸的，唐灼杳没看清。

好像，是一只猫。

为了确认，他摇下了车窗，伸出头试图看得清楚一些。

“操！你别趴出去！”唐诵这会儿不装看不见听不着了，伸手拽唐灼杳衣摆把他拽回来，“你他妈又发什么疯！”

唐灼杳抓住了他拽他衣摆的手，急道：“停一下车。”

唐诵皱眉：“停个屁。”唐灼杳起晚了，到学校也该是堪堪迟到的点，这会儿再在路上浪费时间，真得迟到。谁知道他爸会不会把这账算在他身上。唐灼杳真能给人添麻烦。

唐灼杳好像感知不到唐诵的烦躁，他的眼眶总是红的，这会儿着急，又盛上了眼泪，看去亮晶晶，可怜兮兮的。他的手比划出一个一的手势，嘴上央道：“就停一下，求你了，一下就好。”

唐诵“啧”了一声，靠边停了，唐灼杳开了车门就往下跑，书包丢在座位上。

唐诵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唐灼杳回来，等得不耐烦，下车想把这不省事的弟弟拎回去，就看见唐灼杳蹲在那儿，用围巾小心翼翼裹着个什么抱在怀里。

唐灼杳脖子瘦的像女孩儿，又细又长，这会儿他解了围巾低着头，能看见后脖子明显的淤痕，是昨天唐诵留下的指印。

唐诵自觉没使多大的力气，哪里知道唐灼杳这么细皮嫩肉的，随便捏捏就留了痕。又想起方才唐灼杳看向他是那状似埋怨的一眼，这会儿倒是懂了其中含义，唐灼杳在怪他动了手还不认，连围块围巾遮一遮还要被他嘲讽，大约心里几乎是怨怼的，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唐诵心里起了个疙瘩，过不去的难受，为此，他嘴上要数落唐灼杳的话转而变成稍微温和一点的语言：“你干什么呢？赶紧上车。”

唐灼杳不知道唐诵心中所想，抬起头来，露出怀里抱着的那只猫给他看。那只猫伤得严重，已奄奄一息，连叫唤疼都没了力气，被唐灼杳裹在他的围巾里，显得特别瘦小。

“我捡了只猫。”唐灼杳仰着脸询问唐诵，“我们能带它去医院吗？”他的眼神带了些恳求，他求人的时候态度向来摆得端端正正，挑不出毛病来。

于是尽管唐诵知道唐灼杳表现出来的大部分可怜都是装的，那一瞬间他心底涌起古怪念头，翻卷着把他对唐灼杳的偏见给淹没了。那样的唐灼杳似乎纯然是孤独的，怀里抱着那只猫，同他本人一样瘦弱又渺小，他们跟这风一样冷，而他是这场风的弃子。

唐诵没想到自己还能对唐灼杳心软。

“你不上课了？”他问。

唐灼杳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狠心道：“不上了。”

唐诵似笑非笑：“我可不帮你请假，后果你自己承担。”

唐灼杳摇摇头：“没事。”又对唐诵说：“你陪我带它去医院好不好？”

唐诵大可以拒绝，他爸只让他送唐灼杳去学校，其余的他不用管，这事儿他事不关己，方才嫌唐灼杳烦的也是他，却反常道：“行。”他手往兜里一插，往车的方向走，“你别蹲着了，上车。”

唐灼杳赶忙站起来跟上，抱着那只猫，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低声说：“不疼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