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茶誓（2/2）

穿制服的领队正用镊子夹起泉底铝饭盒，盒内泛黄的安全生产记录卡飘落水面，日期停在大正三年谷雨。道夫父亲突然佝偻着现身，掌心攥着半张契约：\"透水前夜……他们拿枪抵着我爹……\"话未说完，翡翠茶雾突然腾起，男人指缝间契约自燃，火舌舔出\"军用开采权\"字样的新增条款。

暮色最浓时，枯死的茶树突然暴长藤蔓。道夫后背藤纹已爬至耳后，少年嘶声说：\"祠堂梁上……\"阿梨踩着断墙摸到蛀空椽木，指尖触到生锈铁盒——盒内大正年间的婚书上，茶姑生辰竟与她银镯錾刻完全重合。暴雨如注，血玉针在照壁刻出\"茶烬同归，泉脉共枯\"，九十九株老茶树应声爆芽，新叶纹路恰似日军留下的开采密令。

穿中山装的男人突然倒地抽搐，翡翠茶汁顺着嘴角溢出。检测员尖叫着举起试管：\"茶碱超标百倍！\"王金宝抡起镇山锣砸向泉眼，青铜裂纹里渗出带着铁锈味的茶膏。道夫望着阿梨睫毛上将落未落的雨珠，喉结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玉脉泉深处传来空灵的凿石声，像是百年前矿工用鹤嘴锄写下的最后密码。

晨雾裹着焦苦味漫过茶垄时，茶阿梨在泉眼旁拾到半张泛黄的安全生产记录卡。纸页边角卷着铁锈，日期停在大正三年霜降——恰是婆婆临终前念叨的\"忌日\"。豁口银镯擦过青石板，水面忽地浮起细密油花，凝成\"烬\"字篆文。

祠堂方向传来金属探测器的蜂鸣。山道夫背着药篓从崖边转来，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下摆沾着红泥。少年摘下斗笠扇风时，后颈藤纹在晨光里蜿蜒如老矿洞的裂隙：\"省档案馆来人了，带着盖钢印的公文。\"他喉结动了动，终究咽下了后半句——那公文抬头的编号，与当年童养媳名册的归档码严丝合缝。

王金宝攥着半块茶神像残躯撞开篱笆门，神像掌心\"泉誓\"二字正渗着黑汁：\"他们在老矿洞挖出箱昭和七年的文件！\"残片背面黏着大正年的矿井分布图，开采标记首尾相连，竟拼出茶阿梨的生辰八字。道夫手一抖，竹篓里的雷公藤洒了满地，藤蔓绞住阿梨腕间新爆的茶芽。

穿卡其布工装的男人正用毛刷清理矿洞石碑，喷壶水雾扫过碑面时，\"军事禁区\"的字样突然渗出血珠。茶阿梨怀中的血玉针破匣而出，针尖直指文件箱夹层——褪色的\"人体耐受性实验报告\"露出边角，受试者编号正对应她腕间银镯暗纹。

\"不能让他们带走！\"王金宝嘶吼着掷出镇山锣。道夫挥柴刀劈向文件箱铜锁，后背藤纹渗出的血在晨雾中凝成光绪禁采令。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突然踉跄后退，检测仪屏幕在翡翠茶雾中扭曲成宣统婚书笔迹。

暴雨砸向颓圮的焙茶坊时，两人蜷在漏雨的梁柱下。道夫用蓑衣裹住阿梨渗血的手腕，少年掌心粗茧无意擦过她腕间藤纹。\"当年我爷……\"他嗓音浸着陈年茶膏的涩，祠堂方向突然传来裂帛声。九十九具银镯破土而出，在空中拼出茶姑与泉郎的合葬碑座，翡翠色浆液漫过青石板，在雨中蚀出\"昭和九年惊蛰\"——正是道夫父亲签卖山契的日子。

穿胶靴的领队正用镊子夹起实验报告，纸页间滑落的黑白照片飘落泉眼——穿和服的男人站在矿洞前，身后铁笼里关着腕戴银镯的女童。茶阿梨突然眩晕，瞎子婆婆临终前塞的《联姻录》从怀中滑落，大正年间夹着的半张庚帖赫然写着：\"茶山氏女梨，许配守泉人道夫\"。

暮色漫过晒谷场时，枯死的茶树突然暴长新枝。道夫后背藤纹已爬上颧骨，少年嘶声说：\"祠堂地窖……\"阿梨踩着霉烂的木板潜下去，指尖触到生锈铁盒——盒内昭和七年的实验日志记载：\"受试者丙辰年生，对翡翠茶碱呈现特殊耐受\"。

穿中山装的男人突然跪地干呕，翡翠茶汁顺着指缝滴落。检测员举起试管惊呼：\"这浓度能毒死头牛！\"王金宝抡起铜锣砸向泉眼，青铜裂纹里渗出带着硝烟味的茶膏。道夫望着阿梨睫毛上凝着的雨珠，喉结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玉脉泉深处传来空灵的凿石声，像是百年前矿工用命刻下的安魂谣。

晨雾最浓时，新爆的茶芽突然尽数枯萎。道夫掌心藤纹褪成淡青疤痕，正与阿梨腕间银镯纹路相契。祠堂残碑渗出浑浊的泪，大正年间惨死的女童们在涟漪中浮现，手中攥着的银镯内壁全刻着\"茶\"字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