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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安是带着热帕子回来的,替女子浮上来的虚汗直接擦去,顺便替她换了件干净的寝衣。
谁知道就看见女子哭了。
姜若就算哭都是隐忍的,没有什么声音,不仔细都会直接忽略过去。
“刚刚太疼了?要是不用力的话淤血散不开,后面还有几天苦头吃。”顾淮安放缓了声音,脸色也没有先前的吓人,“现在说说看,杜家对你做了什么。”
她抽噎了两声,没有再敢瞒着,“杜二夫人以为今日是我,又或者说是杜姑娘的生日,给我送了礼物,还带着我去看了杜姑娘小时候用的东西。只是在给我看她亲手缝制的百布衣时,突然意识到她的女儿不该是我,就开始发病了,推了我一把,我不小心撞到后面的摇椅。”
哪怕到现在,她脑海中还存着杜二夫人被钳制跪坐在地上的场景。她困于过往的灾难中,那样的悲恸绝望,连眼泪都像是永远都不会淌完。一碗药汁灌了下去,她甚至连痛苦也不能够,丧失自己的体面、文识甚至是教养,成了个痴痴傻傻的人。
就算看到陌生人这样,她都会难过一会儿,更何况这是一个和自己有关的人。
杜二夫人在没有发病的时候,虽然心智近似孩童,可在她身边望着她的目光欢喜而柔和,仿佛她是她唯一重要的宝贝。姜若有自己的母亲,却从来没有过这种被小心翼翼珍视的感觉,甚至有时候会想要是自己真的就是那个杜姑娘就好。
但她不是,她便如同戏台子上的丑角,一遍遍享受着骗来的东西。所以在杜二夫人用力推开她时,她轻快而又难过。
瞧,谎言终究还是会被戳破的,她从来就不是谁的宝贝。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想到这里,她觉得眼眶热热的,连忙低下头。
豆大的泪珠砸落在手背上,她觉得哭不大好,迅速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转而问:“世子爷,你可认识什么好大夫?”
“替杜二夫人找的?”
“嗯,”她点点头,“她现在用的药我瞧着很不好,杜夫人说可能会影响元寿。杜家还算有些家底,之前应当是寻摸过好大夫,用的方子也就这样。”
可杜家能接触到的好大夫同顶级亲王府能接触到的大夫差距还是很大的。
现在受了委屈,回来之后反而念着别人,顾淮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她似乎就是极容易心软的的性格,当初贸贸然然来主院也是为了找自己的朋友。
可心软是最无用的东西,有时候心软还会被有心人利用,成为反手伤害她的工具。
顾淮安比她年长几岁,从小便在一个充满算计的环境中长大,又在官场上见惯了尔虞我,一颗心练得冷硬,早就不知道心软是什么东西。同时,他也有很多办法教导姜若,让她改掉这个这个他认为是坏习惯的东西。
可是触及到女子的目光时,他又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她今日哭得多了,眼眶周围和鼻尖都是红的,眼里更是充满了红血丝。睫毛被泪水湿成一簇一簇状,有些还粘在眼下的肌肤上,期待又怵怕地看向他,整个人都像只柔软的布偶娃娃。
罢了。
顾淮安最后还是答应下来,“我让信和往京城递个消息,让陈大夫来趟扬州。”
姜若眼神瞬间亮起来,“世子爷,你真好。”
“可从来没有人用‘好人’两个字形容我。”顾淮安低下头,换了个干净的帕子递给她,“别哭了,这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姜若摇头,这对于她来说不是一件小事。
“要是这种情况,就算杜家不替你请大夫瞧瞧,回来我们自己也能请。”顾淮安,强调了一遍,“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加重要。”
这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告诉自己。
姜若怔愣住,圆圆的眼看向男人,嗓子发涩,问出一个明显僭越的问题,“那世子爷呢,你不该比我重要吗?”
这个问题,顾淮安是知道标准答案的。
她是奴他是主,他比她重要是天经地义的事。作为一个奴婢,如果连忠心耿耿都做不到,那还有什么用处?更何况,他一开始将姜若留下来,就怀着明确的目的。既然她能够治他的头疾之症,他就将她留在身边,规训成比珍珠还要听话的宠物,让她长长久久留在自己身边只能依附于自己生活。
这也是对他最为有力的做法,且他完全可以这么做。
顾淮安这一手搭在膝上,烛光照亮他的半边侧脸,另一半则是完全隐匿在阴影中。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中,他的声音沉稳而又力道,肯定道:
“即使是我,也不会比你更重要。”
他见女子拿着帕子始终没有其他的动作,又直接将帕子抽了回来,替她擦了擦脸,“真要是到了需要你在自己和我之间做一个选择,我也希望你能选的是自己。”
“啊?”姜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更像是一只兔子了。
“要是我真的到了需要你去选择的地步,那你选我也没多少意义。”顾淮安轻慢地笑着,有几分风流的韵味,“那你倒不如保全自己,能活着一个就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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