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回 君臣有间殊异当时 铨试无遗各授其职(2/2)
今日仁宗召他来,说这一番言语,却也正教他明白:帝王终竟是帝王,这驭下之术虽则来得迟些,总还是要来的。不过到底还是与他留了脸面,只在这寝殿中密对,又屏退了不相干的宫人;姚安甫心中并不如何伤怀,所谓君臣之道,各安其分,也便是了,却蓦然生出一丝迟暮之悲来。
这时仁宗忽地轻咳两声,卸了力斜倚在座,道:“若卿无事,就且退下罢。”他素知皇帝体虚,此时难免忧心,稽首跪拜道:“陛下万金之躯,神天福佑,虽抱小疾,须臾则痊;万望陛下为我大宁社稷保重龙体,朝官黎庶皆伏地以盼。臣告退。”言语间竟有些噎噎。仁宗本不是薄情之人,听闻此语,也不由得勾起往日感情来;见他要退,不自觉呼道:“先生……”安甫擡头微笑,又是深深一拜,道:“臣告退。”
不久吏部铨选,姚安甫果然几未干预。旁人这里且不论,只说沈仲鸿与魏旷二人:仲鸿外出为霍州录事③,魏旷则拔为左拾遗④,如其所愿留在京师。正是秋风渐起、北雁南归之时,元鹤送胞弟一家赴外上任。他感伤道:“原以为能在朝中,不想竟远去朔方;这时霍州想已是霜寒雪重了,子渐你须得好好照顾自己和家里人。”仲鸿点头道:“兄长,弟知道的。”他又道:“听闻霍州冬春时节多有沙尘回风,可戴帷帽。”仲鸿也应了。转头见裴氏怀抱襁褓,心生怜惜道:“可怜我这小侄女,还不晓事就要受颠簸之苦;你夫妇两个定要看顾好她。”仲鸿笑道:“好了兄长,我都为人父了,这些事都晓得的;就算别的关顾不到,也不能苦了我的孩儿。”
元鹤也是一笑,转而却道:“但可惜你妹妹不得来。”仲鸿道:“兄长你得闲便去探望探望罢;虽则出了阁,毕竟一母同胞。”他点头道:“过两日我便去看她;她身子愈发沉了,行动不便,敬之⑤又不在身边,想是不免郁郁的。”时辰不早,元鹤只好与弟弟作别,送其登途。
再说那魏旷,自授了官,志得意满,容仪益有光采,一扫往日穷陋酸气,便颇有几位大人喜爱他青春才俊,来为女儿说媒,却全教他婉拒了。对外只说是年纪尚小,应急百姓之所急,而不急一己之所急,倒是冠冕堂皇;实则是心有属意焉,却苦于开不得口。也拜谒过沈宅几回,偶有遇见谢灏同在,便都不快;又不知那谢灏是否私下里与元鹤议论他些甚么,其虽不在时,元鹤也不复当初爱护他的情貌。他所以这般猜度,原是因其生了不轨之意;这些元鹤自然全不知晓,只觉是既已尽了提掖后进之义,又不求他答报,便也不必再受他的馈礼,只政事上交接、年节上来往便是,却竟阴差阳错地如了那每每情妒的谢灏的意了,果真巧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