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回 忧斯民乃密议田制 觅生道皆倾献良策(2/2)
姚安甫沉吟一晌,问道:“然人欲亡度,何以不致私者侵于公家?”谢灏对道:“农者其力如何,而朝廷其力如何,何至等量齐观也?侍郎毋须忧心。且自当有限:每丁垦地一亩,每户三丁以上者仍计以三丁;民困乏之时之地,报于有司,方布此政;公家重地则决不可开。”
姚侍郎点点头,似是同意。这时元鹤也起身道:“谢侍御史所言可行;下官这里另有一计,只是不知当讲否?”姚侍郎应允道:“但说无妨。”元鹤道:“田制之要,不过活细民、抑豪强、充府库,此三者不可相离。今田之所以无可分授者,乃聚于大户故矣;若朝廷以钱赎地,授之于民,受田者六十或死则还之于官,不可相继,则前所言三者在望也。”言毕悄悄以余光去瞥谢灏;田地向来是最重的东西,财物珍宝虽贵,却远不能及,因而他这番话对豪族大户极不利,而谢灏正是出身高门,恐不快意。
然而谢灏却未见有甚么异样颜色,只道:“员外郎所言亦是,只是难行:既得利者,乃肯让乎?”他垂眼沉声道:“下官生于宦族,以往不曾少见兼田并土之事,颇痛心矣。农人身贱言轻,无处申诉;大户又多与官吏勾结,少受牵制。新政初施,根基尚浅,即试验于此,实为难矣。”又侧首去瞧元鹤,道:“不过有些顾虑,并非暗存私心,有意驳斥员外郎。”元鹤听此,微笑看他,轻轻摇头,以示无猜度怪罪他之心。
这时姚安甫亦点头叹道:“某正忧虑于此;不知有无解法?”谢灏道:“一则司管赎地的官吏须有高谈雄辩之才,绝不可损官府威仪;二则广布天下,曰佃农愿脱大户而自存者,同授分田,且免三年租赋,如此可增户口。”元鹤赞道:“此法甚妙!佃户庇于豪族,非是一国之丁口,反是一家之丁口;汉晋之乱数百年,殆发端于此。”
他想了想又道:“国初高祖年间编籍户册,沿用至今,已百年有余,然民生人情与昔时殆有不同,应再作修订,以辅田制税法。尤其要准确佃户数目,勿教豪强乘隙避税;城中商市繁荣,坊郭户日多,多有无田者,亦可酌情更易税种。”姚侍郎点头,道:“善;今日所谈,某将奏陈与陛下御览。”二人都恭敬一拜。却又听姚侍郎问道:“《荀子》曰:‘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②某今欲遣一人为首,赴地方,察实情,以考方才数策之可行否;不知员外郎与侍御史孰愿去?”不知沈谢二人作何应对,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