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2/2）
沐言汐一惊，正要还手。
手刚掐起诀，那道灵力已经在半空中溃散而开，竹叶簌簌然落了满地。
竟只是虚晃一招。
劲气散去的那一刻，一双冷然的清眸直直往沐言汐所在墙沿扫了过来。
旁边的萧鸢顿时揪紧了沐言汐的胳膊，颇有一种随时将人保护起来的危机感。沐言汐却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胳膊扯回，对易无澜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完全不带惧意，秾丽张扬的脸上满是勾人的笑意。
易无澜的眸光毫无波动，将剑一收，神色漠然的离开，直到那片衣角拂过脚下的竹叶被卷起，不见踪迹，练剑的破空声才再度传来。
沐言汐把玩着手中剩余的几片竹叶，上扬的狐眼微微一眯，叹道：“她长得可真好看啊。”
尽管沐言汐平日里嘴甜，对着神霞殿的女修各个都能夸出花来，可萧鸢知道这一回跟在宗门内的打打闹闹不同，忙道：
“你可别乱来啊。以你神霞殿帝姬的身份看上谁都能替你去说亲，可我听说易无澜修的是无情道，即使现在金丹期道心未成，我看也是个寡情冷心不好相与的，人家一心向道将来要飞升，可没有半点红尘之念。”
沐言汐在听到‘无情道’三个字的时候眼睛更亮：“是话本中杀妻证道的那个无情道？都这年头了还有人敢修无情道啊。”
萧鸢看出她所思所想：“我警告你，你平日里霍霍神霞殿的修士也就算了，凌霄宗就指望着她这一个好苗子翻身，小心到时候凌霄宗向你寻仇。”
“无情道就是用来破的嘛。”沐言汐笑吟吟的，根本没把这话放心上。
萧鸢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沐言汐突然扑到了她的身上，抱着她的脖子开心道：“之前说的只待三个月不作数了，我这一年都待在万佛宗，你替我跟我爹说一声！”
萧鸢强忍着把这祖宗打一顿的冲动，没好气的道：“我已经跟万佛宗打好招呼，三个月就三个月，期限一满我就来接你回宗，这几个月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准招惹她，知道吗？”
“不知道。”沐言汐一边用手绕着一缕长发，一边理直气壮道，“我喜欢她，我要跟她双唔唔唔！”
“闭嘴！”萧鸢气得要命，“你这是喜欢她吗？你分明就是见色起意，而且你以前也没喜欢过女修，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沐言汐狡辩：“我以前也没喜欢过男修啊，我就是喜欢她。”
萧鸢：“你喜欢她哪里？”
沐言汐沉默须臾，对于一个刚有过两面之缘的人，哪里说得出个所以然？只能干巴巴道：“……脸。”
萧鸢：……
萧鸢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沐言汐也不敢继续碰壁，跳下围墙，乖乖进了屋子。
翌日一早，萧鸢没了留在万佛宗的理由，一早就把沐言汐从被窝里扒拉出来，而后离开了万佛宗。
沐言汐被吵醒的不耐顿消，拉着萧鸢呜呜了半个时辰，最后依依不舍的看着人御剑而飞。
转眼时，脸上的哭丧全无，撒欢似的拽着旁边神霞殿的女修出谋划策：“打听过了吗？万佛宗哪个山头的禁制最弱，最近的城池有何特色之物，天天吃万佛宗的斋饭，我怕是要原地飞升了！”
“戌时后西北的那座山头修士最少，据说禁制薄弱，但离城镇最远，若是……”
一行人给沐言汐出谋划策，很快就逛到了学斋，各大宗门的年轻弟子乌泱泱将整个学斋挤满，每个人都身着万佛宗下发的白色素袍，沐言汐到得晚，只剩下最靠近授课佛子的前排位置。
她瘪了瘪嘴，发现易无澜竟然就坐在第二排的正中央。走近时，易无澜瞥了她一眼，沐言汐察觉到了，直接坐在了易无澜的旁边。
她偏头打量了一下易无澜的身形。清瘦的身子被腰带紧紧束起，背却坐得十分挺拔，白皙修长的脖颈收于系得平平整整的领口，就连披散在后背的长发也一丝不茍。
沐言汐慢悠悠的收回视线，翻开面前比砚台还要厚的宗门守规，忽然觉得坐在前排，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
万佛宗的长老授课比神霞殿的还要无聊，一个语调从头到尾不带变化的，沐言汐昏昏欲睡，趴在案桌上头越点越低。
右侧案桌上一名神霞殿男修操控灵力，将自己面前的一只墨笔瞬移到沐言汐胳膊边，轻轻拍了她一下：“小殿下！”
沐言汐一个激灵，不满的看着他。
男修指向上头已经注意到沐言汐的长老，疯狂给她使眼色。
沐言汐擡眸看了一眼，对上长老凌厉的眼神，慢吞吞的将身子挪正。
之后一整个上午，沐言汐都在长老特别关照的目光下强打精神，身侧的人很安静，或者说冷淡。
就连中间停止授课的闲暇时光，无论对凌霄宗的修士，亦或是其他人都爱答不理，到后来也没有人再自讨没趣找她搭话。
反倒是沐言汐周围围了一大圈，吵吵闹闹，与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易无澜形成鲜明的对比。
至于沐言汐自己，也没有回头看过易无澜一次，挺直腰背跟人打闹，发丝都不见一分凌乱的开着屏。
像是特意较劲，想让易无澜知晓自己有多么受欢迎。
“沐言汐。”才一个上午，少年人就已经活络起来，宗门尊卑皆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开始直呼其名。
一个合欢宗女修提议：“你想吃鱼吗？我刚刚来时看到好大一池鱼，我带你去抓鱼啊？”
没等沐言汐回答，一阵冷冽的檀香逼近，沐言汐下意识转头，对上易无澜靠过来的视线，二人皆是一愣。
易无澜先移开了视线，冷冷瞟了他们一眼，明明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却莫名让众人心中一凛，玩闹声顿消。
至少刚刚被打断的女修已经噤了声，但也不好说什么。
沐言汐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易无澜，看着她的唇一张一合。
“那方池塘是放生池，不可捕鱼。”
沐言汐回神，故意跟她唱反调：“我又不是万佛宗的弟子，不用守佛门规矩，我吃不下这里的菜食，就要去捞鱼，难不成你还想跟我打一架？”
此话一出，周围的修士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神霞殿势大，这女修敢阻止沐言汐捞鱼也就算了，竟然还跟沐言汐打过架？
要是神霞殿向凌霄宗追责，难道不怕凌霄宗受仙们排挤，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吗？
就在周围渐渐凝滞的空气中，易无澜擡眼，目光淡淡落过去，突然问：“听说你十六岁就结了丹？”
沐言汐下意识答：“是啊，已经结丹两年了。”
易无澜点点头，又转回了身，去整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留下一句：“我十七，晚了你一年。”
沐言汐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易无澜特意强调那个一年是什么意思。
是在告诉她，她结丹早，修为也不差，所以不怕跟她打？
再一看易无澜那副冷冰冰恨不能随时提剑劈人的样子，沐言汐努了努嘴，又被其他修士强行拉过去：“捉鱼多麻烦，我直接带你们下山，今夜……”
之后长老继续授课，沐言汐等人的心思已经飘到了万佛宗外。
日子一天天过去，沐言汐也愈发适应万佛宗的生活，每天跟学斋里的修士拉帮结派，空下来了就撩拨撩拨易无澜，然后被一个冷眼赶出来也能笑嘻嘻的折枝花用灵力送进去。
有时是木兰，有时是芍药，有时又是草堆里不知名的野花，几乎将整个万佛宗好看的花祸害了个遍。
沐言汐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避着别人，一群情窦闭塞的少年修士嘻嘻哈哈的对沐言汐竖起大拇指：“你是不是想要讨她欢心让她喜欢上你，然后再狠狠甩了她？”
“哎哟我早就看不下去她那一副故作清高的姿态了，一个小落魄户来的修士，整天眼高于顶不屑于我们为伍，以为被长老们多夸几句，她就真的能出人头地了？”
“不愧是小帝姬，连整人的手段都比我们要高明。”
沐言汐：……
沐言汐懒得搭理他们，继续折花去了。
这位破格入学的女修确实不讨喜，冷冰冰的不爱说话。易无澜谁都不搭理，就连他们凌霄宗的弟子也总是以灵力传音，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
许是沐言汐送的花渐渐起了作用，如果被沐言汐吵得不耐烦了，易无澜多半会回个一两句。有时在沐言汐即将触犯宗规时，还会冷不丁的主动跟她搭话。
虽然大多数时候，易无澜依旧不搭理沐言汐。
直到有一回沐言汐翻墙夜归，刚越过墙头就被身后衔阙宗那名少宗主叫住，沐言汐一愣，依稀记得他名唤‘司渊’。
其余一同翻墙的修士带着买来的宵夜先回了弟子斋。
人一走，司渊强拉住沐言汐，同她说了一大通表明心意的话，甚至还开始为沐言汐构建两宗联姻后的好处。
沐言汐当即就愣住了。
并非是因为司渊的表白，而是因为联想到了不解风情的易无澜。凌霄宗若是和神霞殿联姻，凌霄宗能得到不少好处，那到时候凌霄宗的长老们，是不是就不会怪她糟蹋了凌霄宗最好的苗子？
司渊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越说越急，最后直接上前一步，就要倾靠上来。
另一道灵力来得更快，破空声穿刺虚空，化为缚带勒过司渊的脖子狠狠一掼，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巨大的动静直接引来守山门佛子的注意，易无澜拽着沐言汐的手一个掐诀，立刻躲到身后的树丛之中，等到佛子将司渊带走后，才终于松开捂着沐言汐嘴巴的手。
沐言汐差点被捂得喘不过气来，大吸两口后，直接将人一推：“你做什么？没看到他被抓了吗？”
“私自离宗晚归，不应该被抓？”易无澜反问她。
沐言汐不知道易无澜刚刚听到了多少，但他们一行人一同下山，就算司渊给了她一个惊吓，她也不能将人弃之不顾。
“其他先回的几人定还不知道，我得赶紧抄近路去通知他们。”
“你现在过去已来不及。”易无澜拦在她面前，定定望着她，“你不像是会为了宗门利益妥协的人，为何没有拒绝他？”
“跟你没关系。”沐言汐被她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若换成旁人她恐怕已经甩手走人了，但冲着易无澜的这张脸，她又多了几分耐心，只是将头偏开。
“不接受，但又没想好怎么回绝？”易无澜一句话点破了沐言汐的心思。
沐言汐第一回接受如此正经的表白，确实不知道如何拒绝人。可她没有立刻拒绝司渊，可不就是因为想到易无澜了吗？
再对比易无澜总是对她冷冰冰的态度，沐言汐跨出草丛，气红了双眼。
易无澜从后面跟上来，看着沐言汐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又问：“还是你没想要拒绝？”
“跟……”
“跟我没关系？”易无澜冷着一张脸，直接越过沐言汐往前走，又突然停下来。
沐言汐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动作落在易无澜眼中，直接沉下脸：“刚刚若非我出手，你猜他想做什么？”
沐言汐愣住。
方才惊魂未定的心绪感再度涌上心头，她被易无澜这逼问式的语气扰得越发焦躁：“在询问别人想要做什么前，学斋里的楷模弟子，你是不是也应该解释一下，为何会深夜子时出现在这里？”
“你觉得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正文里面沐言汐是捡到的易无澜，但因为番外还要捡个秦连殇（毕竟他现在是个邪魅狂狷目中无人的魔尊，沐言汐跟他也没有同时修炼两种气体的能力，没有通性难以接近，只能用最土的捡人大法）秦连殇大概会在第三章开始出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