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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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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肃静一片,夏颜汐的视线扫过里面三人。

慧云起身,合手说了句阿弥陀佛,宁少辰起身站在了白子瑜跟前,神色戒备。

夏颜汐脸上露出一抹讥笑,径直走进屋逼近宁少辰,颇有些目中无人的孤傲。

“先生最是懂礼,却并不会管束自己人,大师世外之人便算了,可阿弟看来是缺了些规矩,还得在宫里请些嬷嬷来教导一段时间才行。”

冰冷的金龙镶绿宝石玉簪在乌黑的发髻里,与那双狭长凤眸里的薄凉一样。

宁少辰步步后退,只觉得面前的夏颜汐已经陌生得可怕。

白子瑜起身擡手轻轻拉住了夏颜汐的袖子:“不要为难他。”

夏颜汐突然就笑了,道:“你倒是宝贝你的亲人。”

白子瑜看不懂阴晴不定的人,转头看向慧云,道:“感谢大师赠以古丹和施针相救,今日一别,恐后会无期,还请大师来日珍重。”

她擡脚便想把是非带走,却不想身边人却突然伸手摘掉了她的帷帽。

“还没让阿弟见一面就走,岂不辜负了你辛苦一趟?”

夏颜汐的动作震得白子瑜心里一慌,几乎立刻紧紧抓住了帷帽上的轻纱一角,可脖颈露出的一小片青色仍旧让屋里的人尽收眼底。

宁少辰被震惊得连连倒退,慧云阖眸背身,转动手腕上的佛珠,叹了一句阿弥陀佛。

一瞬间生出的难堪让白子瑜回避了宁少辰的视线,她忍不住擡手把夏颜汐的手从自己眼前扫开:“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按进淤泥里还要踩一脚,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不留余地,便是恨到了极致也该到此为止了吧?

夏颜汐挑眉,不明白白子瑜是在问为什么要在宁少辰面前摘她帽子还是问她为什么会来。

“你猜?”

白子瑜一想到她竟然还在用当初那个明媚少女的语气说话就觉得心底发寒。

宁少辰看着这两人眼里那么浓重的悲哀,只觉得他好像从始至终都被隔在外面。他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显然隔着一层国仇家恨之后,曾经尊师重道的夏颜汐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她留着阿姐,或许并不是顾念那份数年的师徒与暗恋过的情分,而只是为了报复那份勾引她动心过的那个白子瑜、那个男人、那个害她六亲皆无的叛军贼首。

他原来以为,只是囚禁,只是折磨,只是挨在皮肉上的报复,可现在又算是什么?

宁少辰心里一阵抽疼,就好像回到了半年前夏颜汐在人群里带他回到皇宫时的样子。

在肖玲儿告诉所有真相之后,因为他看过夏颜汐对白子瑜觊觎的目光,心里不信夏颜汐能做到亲手杀了白子瑜,由此他急匆匆地从疠岠山上下来,连夜直奔宫门。

那不是对他最好的先生,而是对他最好的阿姐。

他直奔京都,看见了祭祖登基的夏颜汐,在人群中的一眼,便引起了那些朝臣的注意。

夏颜汐没有为宁家平反,他就还是世人眼里那个姜家的野种。

他在想怎么能问问夏颜汐,她真地杀了白子瑜了吗?

她为什么不肯为玉瑶皇后平反?

为什么要给姜世岚崇德慈圣这样的尊号,她知不知道白子瑜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可夏颜汐却告诉他一个荒唐的真相。

白子瑜十七年来忠诚的留着宁家血脉的储君,其实是姜世岚的亲女。

姜世岚玩弄了天下人,白子瑜才是输的最惨的那个。

夏颜汐问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为什么要为白子瑜鸣不平时,宁少辰犹豫过,却还是回答了。

他是宁少辰。

他是忠勋之后,是宁姝的弟弟,不是杂种,不是私通之物。

他在那一刻挺直了脊梁。

与女帝青梅竹马更是曾让女帝在年少时非君不嫁的姜几道,成了夏颜汐的第一位皇夫,满朝唏嘘一片,叹的是女帝的情深不变。

夏颜汐让他自己进宫找答案。

宁少辰心里清楚,夏颜汐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说不清是对夏颜汐那一刻眼中极度脆弱的怜悯,还是对白子瑜没来的相认的遗憾,他还是进来了。

可如今,他又恨自己为何在这里,上次为什么不走掉,让自己成了阿姐的枷锁,还要亲眼看见阿姐的难堪。

宁少辰看着白子瑜转身离开,狼狈留在她的脚步上,仓惶而迷茫。

在过去的十十七年里,她的人生都像是被她牢牢掌控的棋盘,上面棋子无数,可她今日却因为自己成了别人手里无力反抗的棋子。

……

疠岠山上常年覆雪,一整座山头飘在白云之上,淡绿的梅林在白雪之间,美得清冷而又遗世独立动人心魄。

慧云再看见这一片梅海时,云暮白已经坐在了云台之上,廊下的炉火燃着,梅花上的雪水已经沸开,几瓣晒干的梅花被沸水一冲,空气里的清香变得浓郁。

“她的确还活着,心脉也被圣丹护住,但两个尸蛊之间的相斗应当也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慧云坐下,又说出宁少辰知道的所有真相,说道夏颜汐的荒诞离奇的身世时,云暮白长叹了一声“错错错!”

华贵的云纹银线道袍在雪光里莹光流转,云暮白清冷的眸子露出悲凉。

“可笑她自以为是执棋人,却原来是机关算计太精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云暮白起身走向廊外,风起吹皱了她的道袍,乌丝里藏着岁月积攒下来的白发。

“你到底要怎么救人?”慧云留在原地问。

云慕白撑开伞,声音徐徐传来:“她以身入局,要去求一份公理,而我要请天下入局,去救她一人。”

像是孤身一人许久,道袍慢慢梅海融为一体,消失在遥远的雪地与花海里。

慧云往前瞧,那是下山的路。

魏玠和肖玲儿跟在云慕白的身后,三人在尘世里巡睃半年终于找到了人,魏玠率先问怎么救人。

“宫里守卫森严,原来的宫墙也被王济加高加固过,想闯进去几乎不可能。师傅,您有什么安排?”

“朔北,该诛九族的师家还有人没死。”云慕白冰冷的声音里既没有对苍生的怜悯,也没有对生命的尊敬。

疠岠山开山祖师立下的教条里都是兼济天下悲悯苍生,魏玠被吓了一跳,想问什么意思,还没开口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国朝缺少良将,拿朔北可调女帝出京。”

“您是要杀了师正阳?还是……”后面的话魏玠说不下去,这话实在残忍无道,刚平稳的江山再次动乱,可就真地将再无中原了。

“你以为夏颜汐开恩就能让师正阳老老实实地待在朔北吗?还是你以为夏颜汐真的不介意他是逼宫叛贼的哥哥?”云慕白走到山下换了马,取出一张崭新的人脸面具给肖玲儿。

“我此去朔北说服师正阳离开石岭关假死逃生,不日女帝离京之日你便换作女帝的模样进宫接人,秋白在山上看着丽雅,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才让她们见面。”

云慕白仔细吩咐他们,才带着魏玠一起往北疾奔。

肖玲儿要安排

三人消失在山下时,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

在那日白子瑜见过宁少辰后又变得冷寂下来,她闭不出户,整日把自己缩在那间没有地龙的冷清偏殿里。

白子瑜没有什么规矩,几乎从来都不差遣汐箩宫的宫婢,在这里也算不上正儿八经的主子,慢慢这些宫婢放松下来,见夏颜汐也没有再来,便偷偷聚在门外小声议论白子瑜脖颈上许多天还没消散印记。

偶尔好奇心盛,甚至还有小宫婢聚在一起相互探讨女人之间是怎么做这种事的,那种火辣辣的议论偶尔传进阿茶的耳里,她就把这帮没心没肺的孩子训斥一顿,其实她知道白子瑜也就听见了。

于是,白子瑜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阿茶开始时是半夜会听见她压抑的咳声,再后来白天也能听见白子瑜断断续续的咳声,甚至清早还常常会看见那带血的帕子被白子瑜收起来。

可白子瑜不愿意说,阿茶便当作不知道。

夏颜汐没有再踏足汐箩宫,但她常常在深夜处理完国事后在空荡荡的垂拱殿觉得孤寂难眠。

她会独自驻足在白子瑜的窗外,廊下,只要想到那双温润慈爱的眸子变成冷漠与厌恶,就擡不起走进去的勇气。

夏颜汐选择了后退一步,维持两人之间这一片疏远与平静,直到一日朔北传来了急报。

师正阳死在了石岭关,乌恩其卷土重来。

初雪笼罩了整座京都,夏颜汐在垂拱殿上决定了亲征北上。

大殿上跪了一地的文官劝她三思,可大殿上已经没有武将的位置了。

大邺名声鼎赫战功累世的武将不是被诛了九族,就是沙场惨死。

战功是颈上刀,忠诚也是英雄冢。

在这一夜,她临行前走到汐箩宫门前,隔着窗看了那屋里光下的剪影许久,没有进去。

她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关心的送别,可她知道,那个温暖的白子瑜已经被她杀死了。

那屋子里只剩下一个没了血肉没了心的宁姝。

白子瑜手里抱着汤婆子,炭火被阿茶端在她脚边,听着外边的风声呼啸似有所觉,她走过去推开了窗,感叹道:“竟是落雪了。”

凉雪已经铺了一地,空气也带着冰冷刺骨的锋利,白子瑜呼吸之间被呛得一阵咳嗽,心里却又有些看见初雪的高兴。

廊下的宫婢早就回了班房,此时四下寂静无声,白子瑜心里难得生起岁月静好的错觉。

夏颜汐站在半开的窗棂之外,躲在一个白子瑜看不见的角落里。

她靠着冰冷的墙看着与白子瑜一样的雪景,像是已经卑劣到只能躲在黑暗里偷偷注视光明。

用最烂俗的方法得到了白子瑜又怎样呢?

那种仇恨燃烧殆尽之后从心里生出来的空虚,让夏颜汐在达到目的之后又生出了丝心软和悔意。

白子瑜咳声在耳边响起,夏颜汐才又想起这个人一直羸弱的身体,她正在想阿茶怎么不关窗劝她回去,就已经看见白子瑜自己合上了窗棂。

咳声渐弱,关上的窗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隔远了一些。

夏颜汐听着里面断断续续听不真切的说话声,突然也觉得这样的岁月静好也不算太差,这个人还活着,即便隔着墙,隔着恨,至少有她陪着自己在这片逃不出去的宫墙里。

一身孤寂的人走进了深夜寂静的雪里,夏颜汐离开时没有给白子瑜留下只言片语。

……

在知道夏颜汐离开的当夜,白子瑜又咳出了血。

阿茶要去请太医,可白子瑜拒绝了她的提议,却提出了另一个请求,她想要麻石散。

麻石散虽然让人上瘾,服用等于慢性自杀,可那也是最能止痛的玩意儿。

阿茶刚面露犹豫,白子瑜就已经后悔开口了。

“若是为难便算了。”

阿茶却答应了下来,并派人从宫外特意寻到了少量交给了白子瑜。

而丹落也随着夏颜汐的离开走出了凤仪宫。

她是原来的后宫女侍官,也是夏颜汐面前得脸女官,冷宫的侍卫不敢拦她。

宁少辰搂着棋盘还没睡,看见丹落进来,擡起眼瞥了一眼又放下。

“你来做什么?”

丹落抱着一盒原来在凤仪宫宁少辰最爱吃的点心,打开放在了他面前的棋盘旁。

“公子在凤仪宫与陛下青梅竹马地长大,可历经千辛万苦,即便做成了夫妻,也还是兰因絮果的败局,可真让人唏嘘。”

宁少辰嗤笑,道:“你我之间无甚情谊,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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