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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又走来,大家便换了个话头,说起近日这天气。
“今儿一早便格外冷,估摸着夜里得有一场雪。”
“哎,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北地得死多少难民?来来来,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说那些个了……”
这一桌子个个举了杯子,一干而净。
吃过饭,几个兴致好的,勾搭着又去了隔壁楼坊找歌姬玩耍找乐子。
魏小江则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他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睡了两个时辰。
傍晚天黑,魏小江才出门,带着刀,循着灵隐寺的方向去了。
西子湖畔,断桥横卧,柳絮雪片扑面而来,魏小江踏雪而行。
经人指点,于灵隐后山的小径慢行。
一路上,山空水寂,大雪纷飞。
油纸伞面,覆了一层雪水。
灯笼摇晃,人影飘忽。
魏小江后背背着刀,慢慢踩着青石板路,颇有种自己是穿越世界徐霞客的错觉。
站在山林小道上,他扭头往回看,一片漆黑,只有白雪有点点亮光。
没来由的,他感觉浑身一颤。
阴森鬼气,不过如此。
他赶紧扭头往上走。
不一会儿,便见一块立着的大石头,上书“灵隐”二字。
估摸着近了。
魏小江看看前路,雪迹都是平整的,应该是还没人来。
雪停了,厚厚的云层,散去,月华洒落在山林,与地上的雪交相辉映,为整座山覆盖上一层光芒。
魏小江吹灭了灯笼,收了伞,但都不敢扔,先都提在手中。
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顺着小路看到灵隐寺的后山墙。
暗黄的寺庙墙壁斑驳残旧,魏小江把伞和灯笼放在一处石头上,飞上了墙头。
灵隐寺香火素来旺盛,今儿是除夕夜里,大红灯笼挂得到处都是,整个寺庙都烟云淼淼。
如有一层淡淡的雾蒙在人的眼前。
魏小江来时打听过,过了五更天,便会有人来烧香拜佛,争新年头香。
按照萧寒月的说法,陈子良礼佛,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
佛门重地,虽然魏小江不信鬼神,但还是不敢造次。
毕竟他都能穿越,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跳下墙头,沿着墙根,飞速经过一座大殿,遥遥望过去,大殿之内有僧人在唱念。
魏小江远远看着整齐悬挂着灯笼的几个大殿,心道,真是活见鬼,他怎么知道陈子良会去哪个殿礼佛?
萧寒月也真是够了,话不说清楚。
哎,也不能怪他,主要是自己也没问。
谁知道中间还能出岔子?
乱成一堆。
索性藏身在一个偏殿的帷幔里,魏小江看看盯着自己,凶神恶煞的天王——嗯,很好,显然是供奉四大天王的天王殿了。
他双手合十:“求保佑我能找到陈子良,早点完成任务走人。”
汉谟拉比冷道:“你这是临时抱佛脚,太没有诚意了。”
魏小江一屁股坐在天王身后的台子上,冷道,“那我能怎么办?你又没有半点用?”
他扯扯帷幔,盖在自己身上,躲得安安稳稳。
汉谟拉比道:“我阻拦你和萧寒月的时候,你怎么不听?”
“……”
说起萧寒月,魏小江就烦。
魏小江道,“关键是,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什么事,我先把陈子良解决再说。烦都烦死了,这破任务,枝节横生。”
“你自己搞出来的,自己搞定。”汉谟拉比道。
魏小江后脑勺挨着凉飕飕的天王小腿肚,半晌没说话。
“喂。”汉谟拉比喊他。
“干嘛?”魏小江没好气。
“新年快乐。”汉谟拉比淡淡道。
“……”
他顿了顿,“哦”了一声,嘴不饶人,“又不是我过新年,是楼云海。”
正愁着,便听到有僧人进了大殿,脚步稳重,应该是两人。
魏小江不敢乱动,只竖着耳朵听。
“今儿夜里的人恐怕比往年要多了。”
“这连年的不安生,多就多了,反正熬了那几口锅的粥,分完了便作罢。”
魏小江一听,两人这是不准备走了,说完两句便守在大殿里当值。
他先是皱了皱眉,后才眼神一亮。
悄悄将帷幔扯开一些,看清楚两人的模样。
魏小江琢磨了下,往大殿后方一看,从怀里摸出一个铜板,直直地扔到了角落里。
“咦?怎么有声响?”其中年轻些的僧人道。
“又闹耗子了吧。”另一人见怪不怪。
“说起来,善净师兄说要修缮天王殿,也每个动静。”
“听他说,挨到后年也不定真来办这事儿。”
“……”
你俩还找了新话题聊上了?
魏小江无语。
掏了掏,继续丢出去个铜板。
这回那年轻僧人呆不住了,便往里头走去,他顺手取了一根蜡烛。
魏小江捉摸了下,这年轻的傻乎乎的,门口这个油滑,嗯,先搞定外头这个。
等年轻僧人走进去了,魏小江身形如影一般飞出天王身后,鬼魅般抬手一掌劈在那僧人的后脖颈上。他软软地瘫下来。
“师兄,这儿怎么的有两枚铜板?”年轻僧人还举着蜡烛找来找去,满腹疑云。
陡然只见一阵脚步声,和一阵阴风。
魏小江将人一掌打晕。
将蜡烛吹灭了,恐有人来查,先将两人都绑起来,塞住了嘴。
再将年纪大一些的僧人扛在肩头,从天王殿出去,随便找了个烛火不旺的小殿窜进去。
他使劲掐了一把僧人的人中,见他要醒,便将断刀扣在他脸上。
冰凉的刀背挨着肌肤,僧人一下就清醒了,嘴里还有一堆破布,喊又喊不出来。
魏小江轻声道:“我只是来问你打听点事,若是你能好好回答,我便放了你,若是不能,我就叫你死在这儿。”
僧人一听,猛点头,嘴里支支吾吾,人不停往后挪,避开这刀。
“你知道,陈府的陈子良?”
僧人点头,眼珠子瞪着寒光逼仄的刀。
魏小江拿开一些。
“他往年礼佛,是在哪里?”
“呜!呜呜!”僧人低声叫嚷。
魏小江一听,直皱眉,他想到另一个事情。
遂用力抬手将人反转过去,脸朝地地趴着。
“你在我掌心写字即可。”
僧人扭动两下,地上实在是凉透了,又被人五花大绑,实在是可怜。
“快写!”魏小江将刀横在他面前,“什么殿?”
这僧人速来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脾性,根本不管这人来意,只求自己脱身,在他手心颤颤巍巍地用手指笔画。
“大雄宝殿。”魏小江确认道,见他点头,他才冷哼,“大雄宝殿如此之大,细致点!”
僧人又写,“西偏殿。”
“每年都在那里?”
僧人呜呜呜地点头,满眼的求生欲。
魏小江道:“行吧。”他一掌打晕这和尚,把他塞回菩萨底下的台子后边。
他先去探一探这西偏殿,若是不对,再来问也行。
灵隐的大雄宝殿之壮阔雄伟,哪怕是在夜里,也叫人不敢小觑。
一般人若是礼佛,头一处便是这里。
若是陈子良在大雄宝殿的西偏殿,倒也说得过去。
眼下宝殿里僧人众多,在诵经祈福。
魏小江搜到西偏殿去,没有人影。
他抬头看月色,再过几个时辰,就该有百姓上山拜佛了。
到时候,若是场面热闹,兴许还能在里头浑水摸鱼逃走?
但……
他能帮楼云海报仇吗?
不过,令魏小江意外的是,他没等来陈子良,等到了萧寒月。
他如当日在北地初次遇见时那般,裹着雪白的狐裘大衣,双手拢在大衣内,风兜待在头上,远看去只剩下一头黑发落在肩上。
银装素裹,真是一道风景。
魏小江藏身在西偏殿的飞檐角里,看他这背影,心道:他怎么先来了?
正这么一想,只见萧寒月莫名扭头,往自己这边虚虚看了一眼。
魏小江一矮身,心道:这就被发现了?
但是萧寒月没有任何动作,继续带着人往大雄宝殿的台阶上去。
石阶高长,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稳得很。
身后的属下跟得很紧。
魏小江继续观察,只见大雄宝殿中有僧人快步冲出来,双手合十与萧寒月行过礼,便请他进殿。
其他人则在殿外屋檐下等候。
魏小江心道:若是萧寒月把自己骗了,陈子良不来,那今晚上就把萧寒月抓了,弄回客栈就地正法。